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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都市言情 > 七侠情缘 > 第6章 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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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归,寒威渐敛而温风初至;春逝夏临,韶光易逝而炎序将兴。暖飔徐拂,若轻纱之袅袅;晴宇愈澄,似澄镜之莹莹。

这日,张全德整装束带,诣城西口,将与马步芳辞别。但见其神色从容,骏马旁仅有两位圣女相随。

马步芳目光微凝,旋即试探道:“想当初您率二百圣女而来,欲将她们赐我,助我杀敌,而之后您说要将其收回,另有所用,今日她们为何没有跟随庄主西归呢?”

张全德心下一阵警觉,然他神色不露,旋即展颜而笑:“军长有所不知,我此次离庄多时,庄中事务繁杂,皆赖犬子坐镇。然犬子年少无知,生性顽劣,实非能担大任之人。我怕他惹出麻烦,坏了庄中规矩,故此把那些圣女打发回家,令其各归其处,以免犬子在家中胡作非为,酿成大祸。”

马步芳心下洞明,知其未吐实言,其中必藏隐秘,他说道:“既如此,我不便强留。我已派兵前往沙洲恭迎庄主大驾。庄主可在那里稍作休息,换马整装,再踏归程。”

张全德骑上马,抱了一拳,与二圣女疾驰离去。

这时,马呈走至马步芳身旁,问道:“大哥,那张全德行径鬼祟,其心叵测,大哥何不当面戳破他的奸计呢?”

马步芳回道:“你有所不知,当下时局纷扰,那群泥腿子亡我之心不死。张全德虽暗藏祸心,然于此时,弃之过早。”

言及于此,马步芳微微一顿:“那宫庄雄踞于西北要冲,如一颗钉子,实乃我心腹大患。今我权位未稳,若因一时之忿,而动此干戈,恐引发诸多变故。他奶奶个熊,待我将那些泥腿子杀尽,再去拔掉那颗钉子不迟。”

马步芳问道:“马彪可已启程?”

马呈连忙答道:“今晨破晓,马彪已谨遵大哥之命,乘早班火车,赶往河南,大哥但可宽心。”

马步芳微微颔首,吩咐道:“你即刻发电报于郑县,令其速派兵支援。”

马呈挺身而立,朗声接命。

张全德一路兼程,于二十日后终抵庄前。但见有圣女数人列队相迎,张全德甚感欣慰。

正欲入庄之际,忽见魏升自庄内狂奔而来,及至近前,未待张全德下马,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双手伏地,额首紧贴地面,声嘶力竭地大呼道:“庄主...少夫人她...已然临盆...产子了!”

张全德大喜过望,忙不迭地翻身下马,意欲径往寻思堂,探望孙子。

然魏升却依旧跪地不起,他瑟瑟发抖,似有难言之隐。张全德见状,眉头紧蹙,面露不悦之色,怒声喝道:“怎么?莫非你诊断有误,那丑女所怀是个女娃不成?”

魏升战战兢兢,汗如雨下,颤抖着说:“确...确是男娃不假,只是...”

未待魏升把话说完,张全德已仰天大笑:“既是男娃,那还等什么?待我前去抱抱我的孙儿。”边说着他的一只脚已然跨进庄门。

魏升见势不妙,情急之下,猛地抱住张全德的腿,涕泪横流,哀声说道:“少夫人所怀是个怪胎。那男孩头大如斗,身小如侏,双眼凸出,无脖无脊,形貌狰狞可怖,刚...刚生下来便已死去。”

张全德只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身子一软,立时瘫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张全德端然正坐于葵花阁堂中高座之上,他面色阴沉,双目微阖,紧抿双唇,令人不寒而栗。

堂下,魏升蜷跪在地上,他头低垂,冷汗涔涔而下,神色间满是惊恐与惶遽,自知已是大祸临头。

此时,张毕德走至张全德身前,深鞠一躬,声带哀恳:“适才爹爹忽然晕厥,幸得魏大夫妙手施救,竭尽全力,方使爹爹转危为安,依儿之见,女人生子本乃天命,非人力可强为,魏大夫于此事实无过错可咎。还望爹爹大人大量,饶恕魏大夫,莫要再责罚于他。”

张全德忽地咳嗽两声,怒道:“哼!那丑女本就面目可憎,令人厌恶,其所生之子,亦必为妖孽无疑。毕儿,我早有言在先,若那丑女不能为我张家诞下麟儿,延续香火,我定要将她扫地出门。此事,你可还记得?”

张毕德微微颔首,神色间满是无奈与苦涩,他嘴唇翕动,似欲言语,却又如鲠在喉,半晌,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全德道:“既如此,我便予那丑女七日之期。七日之后,若见其尚在宫庄逗留,休怪我手下无情。至于魏升...你护胎不力,但念你是初犯,这次就饶了你,若下次你再出差错,我定取你的性命。”

魏升知自己得救,连声叩谢:“多谢庄主不杀之恩,多谢庄主宽宏大量。”他惶惶然起身,倒退数步,匆匆退出大堂。

张全德深叹一声,声若幽咽,似有万千心事郁结于心,难以释怀。他目光黯淡,望向远方,若有所思。

张毕德心下疑惑,躬身问道:“爹爹,此次前往高台一行,可有所获?不知事情进展可还顺利?”

张全德摇了摇头:“那马步芳虽率众搜寻,却并未擒得那女子,致使宝典依旧下落不明。

如今局势愈发危急,日本人已占领北平,兵锋正盛,准备大举向南进攻,战火恐将蔓延至华南一带。”

张毕德大惊失色,脱口问道:“爹爹,难道日本人此番动作,竟是冲着宝典而去?”

张全德忽自座中长身而起,行至案前,徐徐展开一幅地图,继而他抬手直指冀中地区,说道:“据十六葵所报,日本人已破沧县,其势汹汹,依我推算,料不过旬日,必进入鲁北。”

张毕德瞠目结舌:“这...这么快?”

张全德道:“我尚接密报,日本人意欲自豫南信阳而入鄂北。然鄂北之地,山峦叠嶂,地势险峻,其南下之路,必多崎岖坎坷。”

张毕德问道:“爹爹的意思是...?”

张全德负手踱步,沉思片刻后说道:“若他们转而自金陵溯江而上,则可长驱直入,径抵武汉。”

张毕德喃喃自语道:“如此看来,他们果真是冲着那宝典而去。”

张全德轻叹一声:“此亦不过是我的推测。日本人狼子野心,欲蚕食我华夏大地,必谋定而后动,稳扎稳打。昔日上杉石曾求助于我,欲借宫庄之力,助其在西北建立根据地。如今日本人舍西北而南下,若真攻入金陵,占据京城...此处乃九省通衢,战略要地,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然所幸我宫庄地处大西北,中间尚有马步芳为我做盾牌,那些日本人还威胁不到我们。”

说罢,张全德目光转向张毕德,语重心长得说:“毕儿,你如今已近而立之年,当有所作为,不可终日游手好闲。为父今有一要务交予你办,你可代我前往华东一行,探查日本人的动向。若探得那宝典的下落,务必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夺回。”

张毕德神色凛然,躬身领命,向张全德深深一拜,而后转身大步离去。

是日,暮霭初沉,余晖未尽。张毕德念及雪有黎新娩之苦,心下忧切,遂命人精心备了些点心与柔软衣物,置于雕花木匣之中,而后遣人送往寻思堂。

至寻思堂,但见室内静谧,药香袅袅。雪有黎静卧在榻上,她面色如霜,身躯羸弱,似风中残絮。张毕德见此,心如刀绞,痛意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赶忙疾步上前,欲细细查看。

恰此时,楚寻心中大惊,恐其心怀不轨,遂从旁迅速抽出剑,横于身前,将张毕德挡住,厉声喝问:“有黎妹妹方才历经生产之苦,此时体虚气弱,正需静心调养,你前来此间,所为何事?莫不是又要使什么阴谋诡计!”

张毕德神色一黯,却仍强抑心中悲戚:“黎儿刚刚临盆,我身为她的夫君,前来探视,本是人之常情,又有何不可?”

楚寻冷笑一声:“哼!你们张家素来重男轻女,如今妹妹怀了畸胎,依你们张家的秉性,岂会轻易放过?我瞧你送来的这些点心,定是被你暗中下了毒药。”

雪有黎缓缓伸出纤弱之手,轻轻握住楚寻,目光幽幽,轻轻说道:“姐姐...”

楚寻见状,心中一痛:“妹妹,难道你还要为这个畜生说话吗?他可害死了你的爹爹,此等深仇大恨,你竟能忘却?”

雪有黎眼神空洞而决绝,说道:“我与这人早已恩断义绝。姐姐勿要再与这种人言语纠缠,免得徒增烦恼。”

她微微闭上双眸,似欲将过往种种皆抛诸脑后。

张毕德长叹一声,而后对雪有黎说:“那丑女说得对。我张家素来重男轻女,此乃祖辈遗风,难以更改。那日我自爹爹手中将你救出,当时我慌不择言,称你已逃出宫庄,投身西北军。又借那丑女之名,与你拜堂成亲,将你藏于寻思堂,一藏便是十朔之久。我满心期盼,望你能诞下男儿,届时我向爹爹坦诚一切,他或可念及骨肉亲情,饶恕你我欺瞒之罪。然天不遂人愿,你竟身怀畸胎,诞下死婴。如今,你我非但难消前罪,且我强夺爹爹的妻妾,此乃大不孝之举,触犯家法。依家规,我当受杖刑之罚,而你恐难逃一死。

所幸爹爹仁慈,适才于葵花阁中,我百般哀求,爹爹方饶你一命。然其有令在先,命你七日之内离开宫庄。若七日后,仍见你滞留于此,到时真相大白,恐你我唯有死路一条。”

雪有黎冷冷一笑,说道:“你如今肯吐露实情啦?大婚那日,你爹误以为跪在堂前的是楚寻姐姐。如此说来,你爹所饶恕的,也必是楚寻姐姐的性命。我于宫庄之中度过大半载时光,为你这个薄情寡义的畜生怀胎三百日,受尽苦楚。然到头来,整个宫庄竟无人知晓我的存在。我雪黎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这‘有’字,便还与你张家吧。自今日之后,我与你便再无半分瓜葛。”

楚寻在一旁怒道:“原来你将妹妹囚禁在寻思堂,竟是怕她身份暴露。当年住在寻思堂的女子被人害死。如今住在此地的人又怀了死胎,看来定是张家坏事做尽,此地被下了恶咒。幸得当日你未立我为正室,否则今日卧于榻上,饱受折磨的人便是我了。此等邪恶之地,我们岂会留恋?即便你不赶我们走,七日之后,我们亦会走。”

听楚寻说这话,雪有黎又痛哭起来。

张毕德面色阴沉,向楚寻冷冷说道:“何人说要赶黎儿走?宫庄上下皆传,死胎是少夫人所生,而众人眼中的少夫人恰为你这丑女。如此看来,我爹所逐之人,也是你这丑女;怀这死胎之人,亦是你这丑女。七日后离开宫庄的人是你,若你胆敢吐露半句实情,我定将你扒皮抽筋。”

楚寻把头一甩,说道:“走就走,此等是非之地,我不屑久留!”

张毕德见楚寻神色决绝,似无留恋之意,然心中疑虑却愈发深重。他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说:“你这丑女向来狡猾。我怕你并非真心离去,不过佯装姿态,暗中却偷返宫庄,为我张家招惹无尽麻烦。恰巧我爹命我近日东行公干,你不妨随我一同前往。待至东方遥远之地,我将你弃于深山之中,使你纵有回天之力,亦难再返此处。”

跟着,张毕德转身,面向雪有黎,目光中满是怜惜,柔声说道:“黎儿,你且宽心吧,生此死胎者是那个丑女,与你毫无干系。自今而后,我定当悉心呵护于你,再不使你受半分委屈,以赎我往日之过。”

雪有黎樱唇轻撇,将螓首冷冷一转,对张毕德不予丝毫理会。张毕德立于榻前,见佳人如此冷漠,自觉留于此处徒增无趣,恰似热脸贴了冷屁股,满心尴尬,便长叹一声,旋即转身离去。

待张毕德走后,雪有黎方才缓缓转过身来,急忙抓住楚寻的手,问道:“姐姐,你若就此离去,外面风刀霜剑,你孤身一人,无依无靠,这日子可如何过活呀?”

楚寻微微一笑,她轻轻抚摸雪有黎的手背,宽慰道:“妹妹莫要忧虑,姐姐我四肢健全,有手有脚,何愁不能谋得生计?况且姐姐长得丑陋,我的命贱若草芥,死不足惜。”

楚寻不禁长叹数声。

雪有黎心中一痛,嗔而喟然道:“姐姐年纪尚轻,何故如此悲观消极?只是妹妹心中实有隐忧,你若离去,不知那张毕德会想出何种毒辣法子来折磨于我,我...我实在害怕,不如我与姐姐一同东行吧。”

言至此处,雪有黎眼中已泛起晶莹泪花,声音也微微颤抖。

楚寻不禁哑然失笑:“我本就烂命一条,不值一提。而妹妹如今仍是张毕德明媒正娶的妻子,倘若日后张全德消了气,接纳于你,妹妹你便是那堂堂正正的少庄主夫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受不完的锦衣玉食,又岂能与我一同漂泊江湖,受那颠沛流离之苦呢?”

雪有黎却嘟起樱唇,满脸倔强,口中喃喃道:“我...我不...我定要跟着姐姐一起走,无论前路如何艰难,我都要与姐姐相伴左右。”

楚寻见雪有黎心意已决,无奈之下,只得轻轻点头:“那好吧,妹妹既如此坚持,便权当是你送我一程。只是临走之前,我想去见见张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