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以前他的灵魂变作容纳神力的容器。
学者的使他容纳记忆与遗忘,那位立足与归属能使他容纳灰雾。
至于寒狱
早在亚坛高原时便已注定
那位囚徒
以寒狱解开原初的封印
原来代价
是自由啊
……
幽蓝的虚无之中,万魂奔流。
无数冰冷、空洞、仅存最后一丝不甘执念的抱薪者与寻火者灵魂,如同扑火的飞蛾,无声地撞入涅拉尔的身躯,涌入那运转的无间神律。
这不是馈赠,是诅咒,是负担,是万古以来所有于此地失败者积累的、足以压垮任何神只的绝望!
“呃啊——!”
涅拉尔第一次发出了痛苦的低吼。他的身躯剧烈颤抖,体表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幽蓝色冰晶,肌肤龟裂,露出其下同样被急速冻结、闪烁着星尘光芒的无间神力。他的思维几乎停滞,神魂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深渊,每一个念头都凝固、碎裂。
无间神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试图包容这恐怖的灵魂洪流,同化那深入骨髓、冻结一切的寒狱本质。但涌入的“冰冷”实在太过庞大,太过纯粹,远远超出了它此刻能转化的极限。
神律本身,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细微的碎裂声。
仿佛下一刻,他就要像那些先代失败者一样,被彻底同化,化为这幽蓝虚无中又一具永恒的冰封雕像,成为古王长梦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注脚。
就在这彻底的湮灭边缘,在那极致的“寒冷”与“死寂”即将吞噬最后一点“自我”的刹那——
涅拉尔莹白的眼眸最深处,那一点源自“无间”本身、包容万物的核心,猛地亮起。
它不再试图去“转化”寒冷。
而是开始去“理解”它,“接纳”它,“承认”它。
寒冷,并非火焰的对立面。 死寂,并非生命的绝对反面。 它们,同样是构成这宇宙的、不可或缺的“状态”。 是万川奔流,终将汇入的沉寂之海。 是生命喧腾,最终回归的永恒宁静。
一种明悟,如同冰晶般清澈、寒冷,却又无比深刻地映入他的神核。
无间神律的运转方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它不再抗拒,而是缓缓地、如同展开一幅无限广阔的画卷,彻底拥抱了那无尽的寒冷魂灵与死寂法则。
嗡——
一声低沉却恢弘的嗡鸣,自他体内扩散开来,竟短暂地压过了这片空间的绝对寂静。
覆盖他体表的幽蓝冰晶并未融化,反而变得更加深邃、纯粹,如同最完美的蓝宝石甲胄。但其上却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密繁复的、蕴含着“包容”与“联结”意味的银色纹路——那是无间神律的具现!
他缓缓抬起头,眼眸中的莹白已被一种更深邃的、仿佛能映照出万物终末的幽蓝所取代,但那幽蓝之中,依旧保留了那份 观察与容纳一切的底色。
他伸出手掌。
指尖,一缕全新的神力萦绕而生。
它并非火焰,也非冰霜。它更像是一缕凝固的寒冷本身,散发着令万物归寂、让思维冻结的恐怖气息。然而,在这极致寒冷的中心,却有一点微弱的、属于“无间”的银色光点在 闪烁,证明着它已被接纳、同化,成为了涅拉尔力量的一部分。
寒狱的神华。
于此绝境,借万魂重负与自身神律的极致蜕变,他终于窥得了这代表“终结”与“永寂”的法则之力,并将其纳入了自身的“无间”之中。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五道联结外界的、由寒狱法则构成的“线”。
此刻,在他这新生的、蕴含着部分寒狱本质的视野中,这些“线”不再是不可撼动的绝对法则,而更像是……同源而出的、较为纤细的支流。
周围的幽蓝虚无不再疯狂排斥他,反而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亲和”。那巨大的、搏动的寒冷“原点”似乎也并未因这细微的变化而从长梦中惊醒。
他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那缕新生的、死寂的寒狱神华,轻轻点向其中一道联结着外界那位完好萨米尔半神的法则之线。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那缕寒狱神华触碰到法则之线的瞬间,便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渗透了进去。
然后,开始以一种更本质、更高级的“寒冷”,去覆盖、同化、侵蚀那条“线”中原本属于外界半神的烙印与联结!
这是一种来自源头的、“篡夺”般的寒冷!
远在巨人山顶,正与其他四位半神一同围攻潼恩的那位完好萨米尔半神,身形猛地一滞!
他感觉到,自己与古王之间那坚不可摧、为他提供无穷力量的联结,正在变得……冰冷!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要将他自身也彻底冻结、回归源头的可怕寒意,正沿着那联结逆向涌来!
“怎么回事?!”他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一拍。
正处于崩溃边缘的潼恩,敏锐地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就是现在!”
她嘶哑地厉喝一声,几乎完全黯淡的火焰再次爆发出最后的光辉,不是攻击,而是全部凝聚为一道极细的、灼热到极致的赤红射线,狠狠射向因惊愕而露出破绽的敌人!
而在冰隙深处。
涅拉尔 感受着。
他指尖的那道法则之线,其颜色正在从幽蓝,逐渐向着更深的、带着一丝银色纹路的黯蓝转变。代表着其所有权,正从外界那位半神,向着他自己——这位初步掌握了寒狱本源的存在——悄然转移。
他不仅能切断这些“线”。
他甚至能……暂时窃取它们,反过来利用它们,去影响、甚至压制外界的半神!
然而,就在他试图继续侵蚀第二条法则之线时——
那幽蓝虚无的最深处,那巨大的、搏动的寒冷“原点”,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
仿佛沉睡的巨兽,在梦中不适地翻动了身躯。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原始、更加不容忤逆的寒狱意志,如同苏醒的海啸,缓缓地从那“原点”之中弥漫开来!
古王的梦境,被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