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贵不愧是官场老油子。
长留城大大小小的官员,他是能拉拢的拉拢,不能拉拢的,就让二虎把人做掉。
只用了短短三天时间,长留城上至各府官员,下至官差衙役,全都被他拉下了水。
李长贵怕有人背叛,在衙门摆下几十箱银子,让所有官差衙役挨个画押领取贿赂。
人的心态往往是这样。
这么大的案子,要是只贿赂他自己,他还真未必有胆子参与。
但要是看见衙门里的人都拿了银子,那大家还真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这个时候反倒是那些没拿银子的,心里该忐忑不安了。
他心里会一个劲的问自己,会不会被清算,会不会被灭口。
在这种心理压力下,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做到独善其身。
即便他们真的做到了,李长贵也不可能让他们活着走出衙门。
最后,在受贿者的威逼利诱下,所有办案的官差,全都拿了银子。
李长贵让大家统一口径,咬死那晚的事情是城外马匪所为。
并且上报的死亡人数,也从原来的一万多人,改成了九十九人。
搞定了官府内部,剩下的,就是那些平头百姓了。
说实话,那晚的杀戮,根本没有几个老百姓敢出门查看。
但凡多事出门查看的,也基本死在乱刀之下了。
李长贵让官差挨家挨户询问,
对那些一脸懵逼,一问三不知的户家。官差就从户籍簿上打个钩。
这些人什么都说不上来,就算那天朝廷调查起来,他们也没有任何威胁。
对于那些多少知道一点的,比如周围邻居死了好多人,地上的尸体看见了一大堆。
对于这样的住户,官差会告诉他们,那些消失的邻居搬去了别的地方,并不是死了。
他们要是信了还好,要是敢表现出丝毫怀疑,以后就别想安生了。
这些官差会隔三差五的过来吓唬他们,处处找他们的毛病。
什么时候等他们彻底吓怕了,再也不敢胡说了,这时候官差才会放他们一马。
这样的住户其实也好对付,不过是费些时间罢了。
最难对付的,其实是第三类人。
他们知道或者是亲眼看到了行凶者,并且认出了里面的熟人。
而且自己的亲朋好友,在这次的惨案中受到了波及。
这样的人,一般不会轻易妥协。
他们会想尽各种办法,把消息散播出去,他们甚至幻想着,有朝一日能为朋友鸣冤雪恨。
一旦遇到这样的人,官差就会对他们重点照顾。
平常找他们麻烦就不说了,而且还会通知青龙帮的人,定时过来恐吓他们。
什么往门上泼狗血了,往院子里扔刀子了,半夜派人来踹门了。
总之,只要你不肯屈服,他们就会一个劲的找你麻烦。
而且这种人一旦有离开长留的迹象,他们前脚出城门,后脚就会被人灭口。
然后尸体随便在乱葬岗挖坑一埋,保证谁也找不到他们。
当然,这类人的数量极少。
在李长贵的小册子上,总共有八户人家,加起来不到三十口。
若是没有和青龙帮勾结之前,李长贵或许会犹豫一下,毕竟这是三十多口人命。
可是自从他被落下水后,心里唯一在乎的,便只有自己和家人的性命了。
现在别说三十口人,就算三千口,三万口,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人的求生欲只要被逼出来,那就没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了。
长留城外三十里,神机营内。
王冕一脸钦佩的看着自己的四叔,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四叔!侄子这次是真服气了。一切都和你猜的一样,您简直是料事如神啊。”
王冉尽管心里也有一丝得意,不过他嘴上还是谦虚道:
“并非我料事如神,而是那两家人太过目中无人,太过愚蠢罢了。”
“他们以为可以借助军队的力量,轻松将青龙帮除掉。殊不知,此举却将对手逼上了绝路。”
“正所谓:归师勿掩,穷寇勿追。”
“在没有必胜的把握之前,绝不可追杀走投无路的敌人。”
“你把别人逼上死路,对方哪有不找你拼命的道理。”
王冕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他试探性的冲王冉问道:
“四叔的意思是,青龙帮的事情,我们暂且放一放,给他们留一份生机?”
王冉轻轻点头说道:
“如今付家和秦家已经双双覆灭。”
“青龙帮虽然抢去了两家积攒多年的财富,但是俩家的生意他们却抢不了。”
“对于我们王家而言,钱财是死的,只有生意才能源源不断的带来财富。”
“从这点上来说,我们和青龙帮之间,并没有太大的矛盾。”
“况且,现在衙门里的人,几乎全都被青龙帮收买了。”
“若没有李太守的调令,你根本没有任何借口带兵进城。”
“光凭我们王家在城里的那些人手,未必是青龙帮的对手。”
“所以,暂且就放青龙帮一马吧。”
王冉这话其实正合王冕的心意。
前几天,武岳带着大量金钱专门来营地里拜会过自己。
他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希望王冕以后能多照顾一下青龙帮。
武岳给王冕送了这么多年的钱财,王冕当然不想断了自己的财路。
王家虽大,但自己也只是一个庶出庶子。
要不是自己拿命在军队拼来的这个职位,眼前这位四叔也不会正眼看自己。
说到底,家族强只是表面的强。
只有自己强,那才是真正的强。
眼下四叔没有对付青龙帮的打算,王冕也算松了一口气。
若是四叔真逼他对付青龙帮,他还真的好好考虑一下。
另一边,关千山这边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这次为了搞定官府和驻军,关千山算是大出血了一次。
从两家抢来的金银财宝,一半归了手底下的弟兄,另外一半也几乎全都散了出去。
他和武岳忙活了半天,最后竟然没捞到一分钱好处。
当然,也不能说没有好处。
起码青龙帮在长留城算是彻底站稳脚跟了。
长留城所有的灰色产业,几乎全被青龙帮给垄断了。
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大把的银子流到关千山口袋里。
另外,付家和秦家那两处宅院,也被衙门当做人情送给了关千山。
两家的宅子光是占地就有数百公顷。而且它们的位置全都在长留城最繁华的地段。
要知道这里可是寸土寸金的省城。
这么大两处宅子,光是地皮的价值都不可估量。
关千山把付家的宅子送给了武岳,他自己则是要了秦家的宅子。
经历了这次动荡之后,整个长留城的显贵,都知道省城多了陈喜绝这么一号人物。
这个陈喜绝不但年轻貌美,实力强大,整个省城的黑道全都对这个女人俯首帖耳。
就连太守大人见了她,都要礼让三分。
这样的女人,只怕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位来了。
至于民间百姓,对陈喜绝那就传的更邪乎了。
有人说她是吃人肉喝人血的母夜叉。
也有人说她就是一条母龙变的。
还有人说,这位陈喜绝原本是女尸,她是为了复仇才重新活过来的。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把陈喜绝传的越来越邪乎。
百姓对待这位长留城的地下女皇,可以说是谈虎色变。
大家既觉得其神秘,又对她十分恐惧。
就连私底下谈论起来,人们都不敢直呼其名,而是用“龙后”来代指她。
某个茶馆桌上,几个闲人正扯着闲篇。
其中有个肥头大耳的胖子,小声冲身边的人说道:
“哎,听说了吗。今天有两个街痞去瑞龙赌档找茬,被龙后打断了三条腿,从赌档里扔了出来。”
旁边的人一听,立刻跟着咋呼道:
“嗨~那两二逼这不是找死嘛。龙后的地盘都敢去捣乱,真是活腻了。”
胖子摇头感叹道:
“可不是嘛,别提他俩有多惨了,骨头茬子都露出来了。”
胖子斜对面,一个提着鸟笼的大爷,有些怀疑的问道:
“是龙后打的吗?你看清楚了?”
胖子被他这么一问,立刻急着眼说道:
“那能有假嘛!当时我朋友就在那间赌档里,亲眼看见龙后出手的。”
这时,隔壁桌上几个小年轻好奇的回过头来,冲胖子问道:
“那龙后长什么样啊?都说她是妖怪变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胖子闻言立刻精神了起来,有模有样的说道:
“是不是怪物我不知道,但是长得确实不像人。”
“她光是胳膊,都有水桶那么粗。那眼睛一瞪啊,比磨盘还大。嘴里的獠牙,都长到肉里去了。她走起路来,整个阁楼都跟着晃悠!”
周围茶客一听,发出阵阵倒吸凉气之声。
胖子似乎对众人反应很满意,继续开口胡编道:
“当时赌档里的人全看见了,大家吓坏了,哭着喊着往外跑。可是你猜,那龙后说什么?”
一旁的人被吊起了胃口,好奇的问道:
“龙后说什么了?”
胖子摇头晃脑的说道:
“那龙后说,不把钱留下,谁也不准离开。”
胖子说完,旁边立刻有人愤愤不平的说道:
“这不是抢嘛!”
“就是,这和抢没区别了。”
茶馆斜对面一家酒楼内,一男一女两个身影正坐在靠窗的桌前。
那男的长得是星眉剑目,面如冠玉,好似翩翩公子一个。
那女孩一袭红衣如火,腰间挎着一把明晃晃的宝剑,长得那真是英姿飒爽,顾盼生姿。
这个男的名叫孟子义,女的名叫崔莹莹,他俩乃是东阳国无相宗的弟子。
这次来到宝象国四海郡,一是为了下山历练,二也是顺路帮宗门长辈带点东西。
女孩听到隔壁茶馆的议论,笑着对男人说道:
“我还以为这陈喜绝,是什么绝色美人呢,没想到,竟然是丑八怪一个。本来我还想找她切磋一下,这下是彻底没兴趣了。”
对面的男人闻言轻笑道:
“天下女人和崔师妹比起来,哪个又不是丑八怪?”
女孩闻言娇羞的瞥了男人一眼,眼中却有说不出的得意。
“咱们赶紧送完东西,我还要去别的地方转转呢。”
“好不容下趟山,我可不想这么快回去。等送完东西,咱们去吴黎山吧。听说那座山上有口古井,凡人喝了可以青春永驻。”
男人宠溺的看了女孩一眼,忍不住连连摇头。
“师妹,像这种无稽之谈怎么能当真呢。你若真这么在乎容颜,改天我去师伯那,替你求一枚驻颜丹便好。”
女孩听到此话,眼中顿时流露出感动之色。
“孟师兄,那驻颜丹可珍贵着呢。你真舍得为了我去求郑师伯啊?”
男人见女孩羞红的脸颊,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道:
“师妹,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说着,男人一把握住了女孩的小手,眼中全是迷醉。
女孩被吓了一跳,手从男人手中挣脱出来。
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尴尬气氛,女孩赶忙转移话题道:
“师兄,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去秦家吧。早点把东西送下,也就没了心事了。”
男人眼中的失望一闪而逝,他强装出一副笑脸冲女孩点了点头道:
“好吧,秦师叔说,他家就在城中心附近。咱们只要沿路打听一下,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说罢,两人起身离座,往桌上扔了一块碎银,转身朝楼下走去。
大街上密密麻麻的商贩,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让两人看的目不转睛。
他们很快就走到城中心,拉住一个卖烧饼的小贩打听道:
“这位小哥,敢问秦家大院怎么走?”
那卖烧饼的小哥,一听是找秦家,立刻脸色大变,一脸慌乱的逃跑离去,留下这对师兄妹愣在了原地。
崔莹莹小声自语道:
“这人是怎么了?我有那么吓人吗?”
孟子义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时刻不忘哄师妹开心,笑着说道:
“或许,他从没见过师妹这样美若天仙的美女,所以才慌了神吧。”
崔莹莹轻轻啐了孟子义一口,转身又朝一个卖梨的摊贩走去。
孟子义见状,也赶忙跟了上去。
结果等崔莹莹一开口,那卖梨的摊贩也是和之前的人一样,背起筐子就走。
这下,就算两人再迟钝,也发现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