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烛火忽然摇曳了一下，映得莲姬的身影在冰墙上晃动，仿佛随时会消失的幻影。
卡索没来由地生出一丝恐慌，生怕这难得的理解和温暖只是昙花一现。
“娘娘您觉得，我该怎么做？”他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莲姬没有立即回答。
她踱步到案几前，手指轻轻拂过上面堆放着的政务卷轴。那些都是卡索即将接手的责任，是他避之不及的重担。
“找到平衡。”良久，她终于开口，“在必须承担的责任和可以保留的自我之间，找到那个平衡点。”她抬起眼，目光深邃如海，“即使是冰王，也可以有属于自己的空间和时间。重要的是，不要完全迷失自己。”
卡索沉默了。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从未想过可以在重压之下寻找喘息之隙。
记忆中母后的教育从来都是非此即彼，要么全盘接受王位带来的一切，要么就是彻底的失败。
殿外传来脚步声，似乎是巡逻的侍卫正在靠近。莲姬微微一惊，像是从某种情境中突然清醒。她退后一步，重新戴上了那副属于“莲娘娘”的疏离面具。
“我该走了。”她轻声说，“若是被人看见我在这里，怕是又要生出许多闲话。”
卡索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您日后还会来吗？”
问出口的瞬间，他看见莲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他几乎捕捉不到。
“有机会的话或许我会来”她答得模棱两可，转身向殿门走去。
就在她要推门而出的瞬间，卡索忽然想起什么，急忙道：“莲娘娘，您的手帕...”他拿起案几上那方染了墨的素白手帕。
莲姬走的很急，似乎没有听见卡索的声音。门开了又合，她的身影消失在漫天飞雪中，只留下一缕淡淡的莲香，萦绕在清冷的大殿中。
卡索站在原地良久，手中紧紧攥着那方手帕。柔软的布料上还残留着莲姬的体温和香气，以及他指尖的墨痕。
那一刻，卡索并不知道，这个看似偶然的午后相遇，将会如何改变冰雪之城的权力格局；也不知道，这方普通的手帕，可能会成为与无尽海结盟的信物。
他只知道，在漫长寒冷的冰王生涯里，这是第一次有人看见并认可了他真实的渴望。
而给予他这种认可的人，竟然是他从小被教导要防备的“敌人”。
殿外的雪越下越大，将整个幻雪神山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卡索走到窗前，望着莲姬离去的方向，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悄然滋生。
那不只是感激，不只是理解，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悸动。
“在必须承担的责任和可以保留的自我之间，找到平衡。”他轻声重复着莲姬的话，仿佛那是一个值得用一生去解读的谜题。
夜幕降临，刃雪城的宫殿亮起盏盏冰灯。卡索仍站在窗前，手中的手帕已被捂得温热。
那一刻，他还没有意识到，有些温暖一旦感受过，就再也无法忍受漫长的严寒；有些理解一旦得到过，就再也无法满足于虚伪的关怀。
命运的齿轮，就在这个雪日，悄然开始了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