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武州的深秋已带了凛冽寒意,帅帐外的胡杨落尽了枯叶,寒风卷着沙砾拍打帐帘,发出“簌簌”的声响。

帐内却暖意融融,铜制炭炉里燃着上好的银骨炭,火星跳跃间,氤氲出淡淡的松烟气息,与案头的墨香缠绕在一起。

徐子建身着常服,玄色锦袍上绣着暗金色的流云纹,腰间悬着御赐的定辽宝刀,刀鞘上的宝石在烛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

他斜倚在铺着虎皮的坐榻上,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看向对面端坐的富弼。

“富相公,西夏与东辽的和谈底线,某有几条小小的意见,供您参详!”

“燕王,但说无妨!你久在北疆,对于东辽和西夏两国的情形,比老夫更加熟悉!若非朝中有人作梗……本该由你作为和谈主使!”

“做不做主使,徐某并不在乎,只不过如今咱们大周朝既然打了胜仗,该得的东西自然也不能少。”

徐子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西夏觊觎云内州已久,此次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每年十万头羊、五千匹河西战马,再加一万担青盐,少一文都不行。”

富弼抚着颌下花白的胡须,眉头微蹙:“燕王,西夏国力本就不及东辽,这般条件会不会太过苛刻?恐逼得他们狗急跳墙。”

他身着紫色官袍,领口绣着精致的盘纹,作为刚到武州的和谈主使,行事素来稳重。

“苛刻?”

徐子建轻笑一声,指尖叩了叩案几,“富相公忘了,西夏趁我北疆被围,蚕食我云内州三县之地,杀我边民数百。”

这点供奉,不过是赔偿损失罢了。”

他抬眼看向富弼,目光锐利如刀,“再者,某麾下二十万大军枕戈待旦,他们敢不答应?”

帐外传来士兵巡逻的甲叶碰撞声,富弼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燕王所言极是。”

那东辽呢?”

“东辽如今着急求和,那就更不能便宜他们了。”

徐子建坐直身子,语气沉了下来,“二十万大军犯我疆土,折我幽州军数千弟兄,需得加倍补偿。”

每年二十万头羊、一万匹辽东战马,另外,五十万贯抚恤金,一分不能少。”

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辽阳府的水军,可按约定撤回,但榷场必须设在我大周边境,通商赋税,我方占六成。”

富弼将条件一一记在纸上。

“既然燕王已有定计,老夫便照此行事。”

他收起纸笔,起身作揖,“只是燕王这般放权,不怕朝中非议?”

徐子建端起茶盏,浅啜一口,茶水的温热顺着喉咙滑下,压下了心底的波澜。

“功高震主,历来是祸不是福。”

他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和谈之功,本就该归朝堂。

富相公只需放手去谈,某这边,全力支持。”

富弼心中了然,这位年轻的燕王看似锋芒毕露,实则心思深沉,早已看透了朝堂的权力制衡。

他不再多言,躬身告退,帐帘掀开又落下,带进一阵寒风,吹得烛光微微摇曳。

三日后,和谈在武州城外的临时驿馆举行。

驿馆内陈设简洁,正中摆着一张长条案几,大周一方以富弼为首,赵宗全父子分坐两侧;西夏使者耶律庶臻与西夏的银川公主李清露相对而坐,神色局促。

富弼将拟定的盟约条款摆在案上,声音洪亮:“以上便是我大周的和谈条件,二位若是同意,便签字画押;若是不同意,便请回吧,我大周将士,随时恭候一战。”

耶律庶臻拿起条款,手指微微颤抖,越看脸色越白。

“富相公,二十万头羊、一万匹战马,再加五十万贯抚恤金,这实在太过苛刻!”

他抬起头,语气带着哀求,“我东辽刚经大战,国力空虚,实在难以承受。”

李清露身着西夏服饰,青色长裙上绣着缠枝莲纹,脸上依旧带着未褪的浅淡伤痕,正是前夜徐子建留下的痕迹。

她强作镇定,柔声道:“富相公,西夏愿称臣纳贡,但十万头羊与五千匹战马,能否削减三成?”

我西夏物产贫瘠,还望大周体恤。”

富弼尚未开口,一旁的赵宗全已然按捺不住。

他身着禹王蟒袍,脸上带着几分得意,抢先说道:“二位使者莫急,凡事好商量。”

他瞥了一眼富弼,语气带着暗示,“依本王看,条件确实可酌情削减,毕竟和气生财嘛。”

赵策英连忙附和:“正是!为了早日达成盟约,最好是将这牛羊财货减半!”

他眼神闪烁,看向西夏与东辽使者,带着赤裸裸的利益交换。

李清露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感激:“多谢禹王殿下与赵小将军体谅,若是此事能成,西夏必有重谢。”

耶律庶臻也连忙点头:“我东辽也愿奉上薄礼,答谢二位的周全。”

富弼脸色一沉,猛地拍了案几,茶水溅出,洒在案上的条款上。

“禹王殿下,”他语气严厉,“和谈之事,老夫作为陛下钦定的主使,岂容你父子擅自做主?”

赵宗全脸色一僵,随即不服气道:“富相公,本王也是和谈副使,难道连提建议的资格都没有?”

他心中早已盘算好了,若是能主导和谈,削减条件,既能卖西夏与东辽一个人情,又能将和谈之功揽在自己身上,届时在朝中的地位必定更上一层楼。

“副使当有副使的本分!”

富弼寸步不让,“燕王与老夫早已商定底线,岂容更改?”

今日要么按条款签约,要么一拍两散!”

帐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耶律庶臻与李清露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宗全父子气得脸色铁青,却又奈何不了富弼的强硬,只能恨恨地瞪着他。

这般僵持了两日,西夏与东辽使者依旧不肯松口,赵宗全父子则私下频繁联络使者,许诺各种好处,试图搅黄富弼的谈判。

一时间,和谈陷入了僵局。

这日清晨,武州城外突然鼓声大作,震得大地都微微颤抖。

耶律庶臻与李清露正在驿馆内商议对策,听闻鼓声,连忙起身登上阁楼眺望。

只见城外的平原上,二十万大周将士列阵排开,旗帜如林,遮天蔽日。

黑色的铠甲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士兵们手持刀枪,队列整齐如铁铸。

骑兵们胯下的战马嘶鸣不已,马蹄踏地,扬起漫天尘土;步兵们齐声呐喊,声震云霄,气势如虹。

徐子建身着戎装,手持定辽宝刀,立于阵前高台上,身影挺拔如松。

他一声令下,鼓声骤停,二十万将士同时静立,鸦雀无声,唯有寒风卷着旌旗作响,那股肃杀之气,隔着数里都能感受到。

“这……这是要开战?”

耶律庶臻吓得双腿发软,扶住阁楼的栏杆才勉强站稳。

他亲眼见过徐子建在武州城下大败东辽二十万大军,如今再见这般阵仗,心中的恐惧更甚。

李清露的脸色也白了几分,她望着高台上的徐子建,心中五味杂陈。

那日帐中的屈辱与交易历历在目,她知道,徐子建这是在施压,若是再不答应和谈条件,等待西夏与东辽的,必定是灭顶之灾。

“不行,不能再拖了。”

李清露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立刻去找富相公,我们答应所有条件。”

耶律庶臻也连忙点头,此刻他早已没了讨价还价的心思,只想着尽快签订盟约,远离这恐怖的武州。

当西夏与东辽使者再次出现在谈判驿馆时,态度已然截然不同。

耶律庶臻低着头,不敢与富弼对视,连声说道:“富相公,我东辽答应所有条件,愿意签约。”

李清露也收敛了所有锋芒,恭声道:“西夏愿称臣纳贡,按条款履行义务,只求大周信守盟约。”

赵宗全父子见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们没想到徐子建竟然会用军演施压,硬生生打破了僵局,让他们的算盘落了空。

赵策英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赵宗全一把拉住,只能恨恨地闭嘴。

富弼见状,心中了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他让人取来盟约文书,一式三份,分别用汉文、西夏文、东辽文书写。

使者们颤抖着拿起笔,在文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盖上国玺。

印章落下的那一刻,富弼长舒一口气,起身说道:“自此,大周与西夏、东辽缔结盟约,永罢刀兵,互通有无。”

帐内众人纷纷起身道贺,唯有赵宗全父子面带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盟约签订的消息传回汴京,元丰帝龙颜大悦,当即下旨封赏。

富弼凭借和谈之功,从参知政事晋升为中书门下平章事,成为正宰相,赐金明池大宅一座,加食邑三千户。

赵宗全虽未如愿主导和谈,却也借着副使之功,晋升为参知政事,跻身副宰相之列。

就连赵策英也沾了光,晋升为团练使,加食邑五百户。

而作为北疆之战的最大功臣,徐子建却依旧镇守幽州,除了之前的封赏,并未再获额外恩赐。

原本驻扎在武州的20万大军,开始往太原路和幽州路撤军。

赵忠全父子以及顾廷烨等人准备回汴京述职。

唯有三军统帅徐子建被留在了北疆幽州坐镇。

帅帐内,周森将汴京送来的圣旨递给徐子建,忍不住说道:“公子,您立下如此大功,却让富相公得了和谈首功,实在太吃亏了。”

徐子建接过圣旨,随意放在案上,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酒水辛辣,却让他心中的郁结消散了不少。

他望着帐外飘落的雪花,轻声道:“吃亏?未必。”

他心中清楚,元丰帝对他手握重兵本就心存忌惮,若是再将和谈之功揽入怀中,功高难赏,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将功劳分给富弼,赢得了这位宰相的友谊,又减轻了元丰帝的猜忌,这才是长久之计。

“周森,通知登州水军那边,按盟约撤回袭扰辽阳府水军,同时加强幽云防线的修筑。”

徐子建转过身,眼神坚定,“另外,告知归义郡主耶律观音奴,让她即刻带着三万降兵前往大同北,建立马场,不得有误。”

“是,公子。”

周森躬身领命,转身退出帐外。

帐内只剩下徐子建一人,他走到案前,拿起那份和谈盟约,指尖划过“武州之盟”四个大字。

烛光下,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唯有眼底深处,藏着对未来的深思。

北疆的战火暂时平息,但朝堂的暗流从未停止。

他如今身为燕王,手握北方三路大军,功高盖世,却也如履薄冰。

韬光养晦,稳固防线,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覆盖了武州的平原与山峦,天地间一片洁白。

徐子建举起酒盏,望向汴京的方向,心中默念:“也不知道汴京的家人可还安好。”

酒液入喉,暖意蔓延全身,他知道,这场权力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