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听见我喊她,随即抬起头向我看来。
“小江,你来啦!我正准备去找你来着。”薛姨连忙放下手里的剪刀,来帮我打开了门。
欣儿跟着我一块下了车,但却一直低着头跟在我身后,生怕犯了错似的。
“薛姨,你啥时候回来的啊?”
“我一直都在家啊!”
“一直都在?!”我顿时愣住了。
薛姨慈祥的笑了笑道:“前阵子是出去了一趟,早就回来了,没来打扰你们。不过最近我听说了一件事,正想着来找你,你却来了。”
薛姨说着,看向我身后的欣儿,问道:“这位姑娘是?”
我这才回过神来,笑了笑道:“薛姨,我正是带她来拜访你的。”
“哦?怎么回事啊?”
“情况有点特殊……”
我言简意赅地将欣儿的情况说了一下,强调了她为了男朋友执意留在香江,如今又得罪了兴义会的人,留在外面很危险,而且她性格坚韧,愿意守规矩。
薛姨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想欣儿开口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欣儿小声回道:“我叫曹欣欣。”
“那我也叫你欣儿吧,愿意留在我这里跟着我这个老太婆吗?”薛姨依旧很慈祥的问道。
我也搞不懂,明明这么慈祥的薛姨,为什么在刘丹青甚至林清池眼里,她那么凶呢?
欣儿连忙点头,应道:“我……我愿意。”
薛姨又笑了笑道:“不过我可告诉你呀!我这里规矩可是很多的哦!你要学的东西也很多。我问你,你有什么擅长的吗?”
“我……我会织布,算吗?”欣儿小心翼翼道。
薛姨走到她面前,语气依旧温和道:“来,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
欣儿慢慢抬起头来,却有些不敢和薛姨对视。
不过薛姨也没说她什么,只是一脸温柔的笑着。
她仔细看了看欣儿的脸,又在她背上拍了拍,让他把背挺直。
薛姨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底子还是不错的,你就留在这儿吧。”
我知道兰花门是干什么的,所以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薛姨也会让欣儿去干那种事。
当然,我肯定管不了这么多,薛姨能收留她,就已经是万幸了。
不过这姑娘对阿坚的深情确实挺打动我的,我还是凑近了薛姨耳边,小声说道:“薛姨,她挺深情的,就是为了男朋友才执意留在香江。”
薛姨明白我的意思,却是眉头一皱,说道:“你知道我们这里是兰花门吧?”
我当然知道,也不好说什么,如果薛姨真让她去接客什么的。
我说实话,感觉自己有点负罪感。
但这是曹欣欣自己选择的,她选择留在香江,那就只有在兰花门,才可能有一条生路。
但是她肯定不知道兰花门是个什么地方,就感觉好像是把她卖了似的。
这时,薛姨忽然又对我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不会让她去做那些事的,我有分寸。”
这样自然最好,我赶紧点头道谢。
薛姨扬了扬手,转而对我说道:“对了小江,杨子的事情我听说了,这件事情我确实不知道,也不知道这丫头这么倔,是薛姨对不起你。”
我摇了摇头道:“薛姨,这跟你没关系,主要是她那封信把我给骗了。”
薛姨轻轻叹了一声,说道:“这丫头的模仿能力很强,从小便是如此,连我都被她骗过。”
“可惜,路走错了。”
薛姨摇了摇头,沉声道:“是啊!这些年我也一直都在开导她,可有些仇恨它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开导的,那已经是根深蒂固进她的骨子里了。”
“所以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薛姨点了点头,带着我们走进院子,她泡了一壶茶,让我陪她坐会儿。
至于曹欣欣,薛姨给她安排了一个房间,让她先安定下来,等会儿再来找她。
我和薛姨在院子里相对而坐,她给我泡了一杯茶,不疾不徐的说道:
“是这样的,她的母亲是我一个很好的妹妹,也很出色,当初就是兰花门的右翼了。”
薛姨说着,轻轻叹了一声:“可惜啊!同你们现在的话来说,这妹妹是个恋爱脑。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导致了如今这种局面……”
“文龙,真的是她继父吗?”
“是的。”薛姨点了点头。
忽然又像是陷入一阵回忆中,半晌才说道:“那些事情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当时的文龙还是红门的龙头,可是这个人很帅,风流倜傥。很快就和我这个妹妹搞在一起了,两个人很快坠入爱河,接着就有了后面的事……”
“我也多次劝过她,可她太执着了,文龙能是什么好东西呀!杨子跟着她母亲嫁过去后,没少受欺辱。”
“我能怎么办?我什么也做不了,甚至威胁杨子母亲,如果再这么执意下去,我就把她踢出兰花门……”
“呵呵,可不想,她自己先退出了。从那之后我们就没有了交集,直到后面听说她的死讯,在她临死前将杨子交付于我。”
听完薛姨说的这些后,我心情极其沉重。
在我的沉默中,薛姨又说道:“不过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我这两个妹妹呀!没有一个落得一个好。”
在薛姨说完这句话后,我看见了她那双沧桑的眼里,闪烁着泪花。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心情有些沉重。
我端起陶瓷茶杯,喝了口茶,却感觉茶汤苦涩无比。
稍稍沉默了一会后,我才开口说道:“薛姨,你说你这两个妹妹,意思是还有一个也是这种情况啊?”
薛姨愣了愣,回过神来,笑道:“她不一样,她不是恋爱脑。但她……”
薛姨忽然流出了眼泪,可能是想到什么伤心的事吧。
我赶紧说道:“薛姨,如果不方便说就不要说了吧。”
她苦涩的笑了笑:“没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她深吸一口气,用指尖轻轻揩去眼角的泪,那动作优雅却带着沉重的疲惫。
“她叫阿阮。和杨子的母亲不一样,阿阮聪明、清醒,甚至有些……过于清醒了。”
“她从不相信男人,也不相信感情,她觉得这世上的情爱,不过是利益的遮羞布,是弱者自我安慰的迷梦。”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她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也是兰花门当时最有潜力的继承人。她手段凌厉,眼光毒辣,很多难缠的客人,难谈的生意,经她的手,总能圆满解决。”
“我以为,她会不一样,她会带着兰花门走出一条新的路。至少,不会重蹈覆辙。”
薛姨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最后却栽在了最不该栽的地方。”
“她……爱上了什么人?”我试探着问。
“爱?”薛姨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词,笑容更加苦涩。
“她那样的人,怎么会承认自己爱呢?她只是……陷入了一个局,一个她自己或许都未曾察觉,或者说不愿承认的局。”
“对方是?”
“林少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