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最后是在成家汇合的。
时决明和岁晚先行一步,谢玉遥坐在成潜安排在山下的车里等,等到成潜善完后一起出发。
岁晚和时决明进入客厅时,撞上了睡眼惺忪的成二哥。
成二打了个哈欠,笑眯眯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小晚晚……呦,把可怜的小明救出来啦。”
成二比成潜要没正形、也叛逆得多。
那个用作赛道的山头也是在他名下的。
时决明老老实实喊了声二哥,岁晚却咂摸出点不对劲来。
“二哥,你知道……”
她话说半句,还在纠结着到底怎么给这个事下定义,成二已经顺口接上:“大家都知道啊,成年礼顺带选妃宴,你们刘女士回刘家不也是为了这个事?听说刘老爷子物色了几家根基在海外的女孩儿。”
岁晚与时决明同时顿住,而后双双惊愕出声。
“我妈回外祖父家了?”
“芸姨给他选妃?”
甚至没人顾得上纠正这个非常令人不适的说法,二人的难以置信溢于言表。
成二被他俩瞬间增大的音量震清醒了点,面上也逐渐浮现起了一点茫然:“对哦,你那渣爹没安好心就算了,刘女士怎么会横插一脚?”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恰巧谢玉遥和成潜这时也惊天动地地回来了。
“爽过头了有点,”谢玉遥笑嘻嘻的,“我乳腺都通畅了。”
成潜单手插兜,笑得放肆,头也没抬地伸手比了个数:“你俩请我吃饭啊,我刷我哥的卡赔了这个数……我擦,二哥!”
成潜瞳孔剧震,声音猛地抖了起来:“你、你怎么在家?”
“你以为赛道那儿是谁给你开的门,”成二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逗小狗似的朝他招了招手,“大哥卡在你那儿?”
成潜走过去,被成二搭住肩,浑身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成二摊开另一只空闲的手,有商有量:“也拿给哥哥花花?被大哥发现了,我连你今天刷的锅一起背了?”
成潜:……
成潜信不了一点。
成二立刻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失落表情:“小九,你太伤我心了,我们可是亲兄弟,亲兄弟之间的信任呢?”
成潜:“我们两个之间好像从来都没有这种东西。”
“噫,真无情,”成二把他推开,“明明小时候我还帮了你们呢。”
兄弟二人开了好一会儿玩笑,岁晚皱着眉头出声打断:“打扰一下,二哥,云姨的消息你是从哪听来的?”
小朋友的脸色实在不好,成二就也正了神色:“圈里这两天都传遍了……哦对了,还有传刘女士和岁总决裂的,岁总没和你讲过吗?”
岁晚烦躁地摇头。
成二这下是真纳闷了。
岁晚是岁家独女,哪怕无心继承家业,岁屏粤也不会一点一点相关的事情都不和她讲。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
“是大哥。”
大概是有什么正事,他朝几个小的说了一句,就边举起手机边转身。
手机贴上耳朵的第一秒,却就顿住了脚步,一边听着,一边惊愕地看着时决明。
岁晚见着这个反应,心里隐隐升腾起一些不祥的预感。
成二很快结束了电话,严肃地看向时决明:“刘家的人在来的路上了……刘女士出事了。”
*
变故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
没有人有功夫关心刘芸突然回刘家的原因,总之,平日里看起来健健康康的人突然就病倒了。
不论刘家最开始接触那几户海外的人家有什么目的,他们都成为了给刘芸提供更好的医疗条件的人脉。
时家关系紧张,刘老爷子主动提出让时决明留在国内,而对于时决明而言,时家的权势与母亲相比,从来都不是能够放在一块比较的选择题。
他和刘芸一起出了国。
岁晚还有很多想说的、想问的,但刘芸病重的事情压在头上,没有任何喘息的空余可以留给那些本该水到渠成的情愫。
她只是在送时决明去机场的那天,给了他一个说不上是什么身份的拥抱。
她后来甚至也不大记得清时决明那天的表情,只记得那句很轻又很重的“抱歉”。
她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这个人成年之后,怎么好像总是在和她道歉啊。
明明没人做错任何事情。
一般这种分别,总该有句什么“我等你”。
但大概是一种冥冥中的预感。
岁晚没说,时决明也没做任何承诺。
他们只是在结束那个很短暂的拥抱后,一个说“芸姨会没事的”。
一个说“嗯”。
随着时决明与刘芸的离开,圈里流传的岁凭粤与刘芸决裂的风声,也逐渐扩大成了岁家与时家决裂的传言。
甚至在时逸然上位后,隐隐有把传闻坐实的架势。
……
嗯?
“你说时家现在谁在管事?”
正值高考一模出分,岁晚从刚发下来的卷子中抬头,错愕地看着一边欣赏新美甲,一边若无其事地投下一个爆炸消息的谢玉遥。
“时逸然啊,”谢玉遥耸耸肩,“虽然他也是……但总比时家最后落到时扉那种货色手里要好吧。”
“他怎么就上位了?”
时决明走之后,岁晚其实和时逸然也很久没见了,她对他的印象,依然停留在配得感很低的皱巴巴弟弟身上,很难想象出他在时家那种群狼环伺的地方脱颖而出的样子。
“听说先是搞黄了时扉的薛家的亲事,具体怎么黄的成潜也没告诉我,然后就是拿到了一点旁支的股份……时建初,准确来说是整个时家吧,大概也没人对他设防,就那么莫名其妙一点点全蚕食干净了。”
说到这儿,她冷哼一声:“刚成年的私生子,他这么一搞,也是成为他们圈里的传奇了,我家那几个最近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岁晚笑笑安慰她:“等我们谢总也上位了就好了。”
那时他们都确定了想走的路。
岁晚自知天赋不如母亲,但还是预备着磕磕绊绊继承家业。
谢玉遥也是理所当然地走了相同的路,总不能真便宜了渣爹和小三。
时逸然与他们的联系逐渐变少,但岁晚还记得那个不太愉快的生日上,他说他想学画画。
成潜倒是真的自由,头上两个亲哥哥顶着,花花公子高三了也混得要死,游走于圈内圈外的漂亮妹妹之间,随时准备着被看不下去的大哥丢出国镀金。
“到时候去找那个没良心的,”提起出国,几人很难不讲到时决明,成潜大声抱怨着,“他回我消息都是轮回,我一周前发的消息他现在还没回。”
“你俩呢?”
谢玉遥跟着抱怨:“一样一样。”
岁晚笑笑没说话。
谢玉遥和成潜都觉得时决明对她会有不同,但只有岁晚自己清楚,他们的聊天消息早就停在了半月前——
【wan.】:芸姨最近怎么样了
【时】:刚做完手术,状态比之前好一点
【时】:你以后什么打算
【wan.】:帮岁总忙呗,本土两年国外两年,不过跟你也不在一个洲就是了
最后一条消息,是时决明很久之后回复的“好”。
其实也不是没话说,只是每次字打到一半,想到遥远的距离,想到时差导致的总是不能及时回复,岁晚总是瞬间失去了分享的欲望。
她偶尔看着空空的聊天界面发呆,也会恰巧捕捉到时决明的昵称变成长久的“正在输入中”。
但大部分也没有下文。
岁晚想到她和时决明,想到大家近在眼前又明显与当初想象的不一样的未来,偶尔会有点唏嘘,但也只是有点。
毕竟未来总是要自己走的,那点悲春伤秋,其实还不如谢玉遥三不五时抱怨的不安分的私生子要命。
……
那是真的要命。
“阿遥被绑架了!”
半夜接到成潜的电话的时候,岁晚脑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