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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剑雨凝烟 > 第209章 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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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拂过,卷起些许焦土气息。

朱颜凭虚而立,赤红裙摆在微风中轻扬,她眺望着那道青色剑光消失在天仞山缭绕的护山云雾深处,明艳的脸上神色变幻,若有所思。

小喜和老乌被方才那场短暂却激烈的争斗惊动,此刻方才赶到,悄然落在朱颜身侧。

小喜按着依旧有些红肿的嘴唇,含糊不清却又难掩惊疑地问道:“小姐……刚才那人……他那条吓人的胳膊,当、当真是青龙公子的?”

朱颜缓缓颔首,黛眉微蹙,清澈的眼眸中染上一抹化不开的忧色:“不会有错……那纯粹而霸道的龙息,虽夹杂着狂暴的兽性,但其本源……确是老青无疑。只是……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让他……”

老乌粗重的眉头紧紧锁起,瓮声叹气,脸上写满了沉重:“唉……上次与青龙兄把酒言欢,恍如昨日,细算来,竟已是百载光阴了。想不到再见竟是这般情景……”

小喜见状,连忙宽慰道:“小姐您别太担心了!青龙公子可是上古神兽,神通广大,定能逢凶化吉的!”

朱颜闻言,却是嗤笑一声,甩了甩衣袖,故作轻松道:“担心他?哼!他若连这点风浪都经不住,还有何颜面自称上古神兽?趁早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话虽说得刻薄硬气,但她那双紧盯着天仞山方向的眸子里,担忧之色却未曾减少半分。

老乌沉吟片刻,分析道:“小姐,我看那年轻人状态极为不对劲,面色痛苦,气息紊乱,眼神时而清明时而狂乱,恐怕……并非主动掌控那青龙臂,而是正遭受着强大的血脉反噬之苦。”

朱颜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这是自然。上古神兽之躯,岂是凡俗修士可以轻易驾驭?那手臂在他身上,非是机缘,怕是催命符更多一些。

强行融合,无异于引火烧身,稍有不慎便会被那狂暴的兽性吞噬心神,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小喜眼睛一转,提议道:“那……要不要等下次白公子来了,旁敲侧击地问问他?万剑盟弟子众多,或许他能知道那人的来历?”

朱颜却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不必。白泽与此事无关,不必将他牵扯进来。下次若再让本姑娘遇上那小子……”

她五指微微收拢,仿佛虚握着什么,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直接擒下!一切疑惑,自然水落石出!”

天仞山巍峨的山门已然在望。

谢摇风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御剑踉跄地落在山门外的青石平台上。

甫一落地,他便再也支撑不住,盘膝坐下,双手急速掐诀,周身灵力如同沸腾般鼓荡起来,道道清辉自体内迸发,试图强行镇压那几欲撕裂他神魂的狂暴反噬与离火灼痛!

“噗——!”

片刻之后,他身躯剧震,猛地张口喷出一股灼热的淤血!

与此同时,一道细微的银光伴随着清鸣自他眉心激射而出,“叮”的一声轻响,一枚细若牛毛、却已光泽黯淡的银针跌落在地,瞬间化为凡铁。

谢摇风脸色苍白如纸,看着地上那枚废掉的银针,眼中闪过一抹痛惜与凝重:“药王前辈凝练的七星锁魂针……竟如此快便耗去一针……”

他擦拭掉唇边血迹,声音沙哑低沉,“往后……必须更加谨慎了。每一次失控,代价都太大了。”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分明已被暂时压制下去的青龙臂,为何会突然毫无征兆地暴动,引来了那修为恐怖的红衣女子。

重重疑虑压在心头,但他深知此刻并非深究之时。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翻涌的气血,将浮云剑负于身后,整了整略显凌乱的衣袍,面无表情地朝着那熟悉的、象征着宗门与秩序的万剑盟山门走去。

山门口,值守的弟子远远便看到一人蹒跚而来,待看清来人面容时,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谢……谢师兄?!是谢摇风师兄!他回来了!” 一名弟子失声惊呼。

谢摇风却对那惊愕的目光恍若未闻,他目不斜视,一步步踏入山门。

那张原本尚带几分少年意气的脸庞,此刻却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眼神冷冽如刀,扫过沿途每一个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目光深处,是经历背叛与生死后筑起的、厚厚的戒备与疏离。

巨大的练剑场上,剑气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当谢摇风那道孤峭冷峻的身影出现在广场边缘时,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寒流瞬间席卷而过!

“唰——!”

无数道目光,或惊诧、或好奇、或复杂、或隐含愧疚,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场中的练剑声戛然而止,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谢摇风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对周遭的一切反应视若无睹,依旧迈着沉稳却冰冷的步伐,径直向前。

“小师弟!”

两道身影伴随着惊喜的呼唤,自不远处疾掠而至,落在他面前。

正是闻讯赶来的林雨溪和季星川。

林雨溪俏脸上满是欣喜与关切,急步上前:“小师弟!真的是你!你……你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可担心死我们了!” 她上下打量着谢摇风,眼中水光盈盈。

季星川亦快步上前,俊朗的脸上带着由衷的笑意,习惯性地便伸出手,想要如往常般拍拍谢摇风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然而,他的手刚伸到一半,谢摇风却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落下的手掌,同时躬身,行了一个标准却显得格外疏远的同门之礼:“谢摇风劳烦二师兄、三师姐挂心了。我已无大碍。”

季星川的手掌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凝固了一瞬,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尴尬,他缓缓收回手,语气尽量保持自然:“无碍便好,无碍便好。看到你平安归来,我们便放心了。”

林雨溪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互动,她仔细看向谢摇风。

眼前的少年师弟,容貌依旧,但眉宇间却仿佛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那份曾经的明朗与依赖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历经沧桑后沉淀下来的孤高与锐利,整个人气质已然大变。

季星川轻咳一声,打破略显僵硬的气氛,沉声道:“小师弟,关于山下小镇之事,我们已尽数知晓。

是天玑峰那几个孽障行事卑劣,盟内已然严惩,首恶李万新已被废去修为,逐出师门……”

谢摇风神色淡漠,并未对这番处置流露出丝毫情绪,仿佛事不关己。

他直接打断了季星川的话,声音平稳无波:“二师兄,三师姐。

弟子既已回山,理当先行拜见盟内诸位长老,详细禀告此行经历与十万大山见闻。若无其他要事,摇风先行一步。”

说罢,他再次微微一揖,也不等两人回应,便转身朝着位于山巅的议事大殿方向走去,背影决绝而孤直。

季星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伸出的手最终无力地垂下,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林雨溪走到他身边,美眸中满是忧虑,低声道:“二师兄,你也感觉到了吗?

小师弟他……这次回来,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冷漠了许多,也……陌生了许多。”

季星川目光复杂,缓缓点头:“嗯。他心中……怕是已结了一层冰。毕竟经历了那般绝望……对同门心生芥蒂,也在情理之中。给他些时间吧,但愿……时间能化解这一切。”

只是,那渐行渐远的冰冷背影,却像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