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议事大殿,庄严肃穆。
谢摇风驻足殿前,缓缓抬起头,目光复杂地掠过那高悬的鎏金牌匾——万剑仁心。
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在阳光下闪烁着威严的光芒,此刻却仿佛带着千钧重压,沉甸甸地落在他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思绪,抬步迈入那幽深的大殿。
殿内光线略暗,三位气息渊深如海的身影正端坐于上首玉座之上,无形的威压弥漫在整个空间。
谢摇风行至殿中,依足礼数,躬身拱手,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疏离:“摇光峰弟子谢摇风,拜见掌教真人,拜见掌律长老,拜见掌药长老。”
端坐正中的掌教荀止水,面容清矍,眼神古井无波,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左侧的掌律长老纪清浊,原本严肃刻板的脸上,在看到谢摇风身影的瞬间,不禁流露出一丝真切的欣喜,抚须温言道:“回来便好!回来便好!盟内已派出执信堂精锐弟子四处寻你,听闻你伤势极重,我与你几位师叔伯皆忧心不已。没想到你竟自行回来了,实乃万幸!” 他说着,目光若有深意地扫过谢摇风垂落的右臂。
谢摇风微微垂眸,避开那探究的目光,语气依旧平淡:“有劳诸位师伯师叔挂念,弟子……已无大碍。”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浩瀚如星海、却又冰冷无形的灵识悄然笼罩了他,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透。
谢摇风心中一凛,知道这是掌教真人在探查,他强行稳住心神,不露半分异样,体内那躁动的青龙之力与七星锁魂针的气息被他死死压制在深处。
恰在此时,季星川与林雨溪也步入了大殿,静立一旁。
右侧的掌药长老李衡山性情最为温和,此刻已是笑着从玉座上站起身,快步走下台阶,声音洪亮带着关切:“好孩子,平安回来就好!快来让师伯看看,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掌教师兄已有吩咐,盟内库藏的所有灵丹妙药、滋补圣品,但有所需,你尽可随意取用,务必把身子调养好!” 说着,他便热情地伸出手,想要搭上谢摇风的腕脉仔细探查。
谢摇风立刻躬身:“多谢掌教真人,多谢衡山师伯厚爱。”
然而,当李衡山的手即将触碰到他时,他却身形极其巧妙地、不着痕迹地向后滑开半步,恰好避开了那只充满药香的手,同时语气郑重却疏远地道:“弟子惶恐,实在不敢再劳动衡山师伯圣手。弟子伤势确已稳定,自行调息便可,不敢再耗费师伯心神。”
李衡山伸出的手顿时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与不解。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和尴尬。
林雨溪见状,连忙笑着打圆场,语气带着几分娇嗔:“小师弟,你也太见外了!我师父的圣手,盟内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你倒好,还推辞上了!”
谢摇风却依旧维持着拱手的姿势,身形挺拔如松,没有丝毫动摇,仿佛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壁垒,将所有的关切都挡在了外面。就在这尴尬几乎要凝结成冰的时刻——
“摇风!!”
一声饱含激动与担忧的呼唤自殿外传来,如同疾风掠过,下一瞬,一道青色身影已如电射般掠入大殿,带起一阵劲风!
来人正是摇光峰峰主吴清辉!他全然不顾殿内肃穆的气氛,一把紧紧抓住了谢摇风的双肩,力道之大,让谢摇风都微微晃动。
吴清辉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却布满血丝,他急切地上下扫视着谢摇风,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让师父看看!伤到哪里了?!快告诉师父!
他们都说你……说你伤得很重……连右臂都……” 后面的话,他哽在喉间,难以出口。
感受到师父几乎要溢出来的心疼与焦急,谢摇风一直冰封般的冷厉面色,终于如同春雪初融,
缓和了下来,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暖意,轻声道:“师父,您别担心,弟子真的没事了。”
吴清辉看着他故作轻松的样子,眼角竟微微泛红,心疼地斥责道:“胡说!哪有那么轻松!我都听说了!十万大山那是何等凶险之地?!连为拱辰境界的人都不敢轻易深入!
你这混账小子,以前为师是怎么教导你的?遇事要量力而行,不可逞强!你可倒好,一头就扎了进去!真是……真是该打!” 他嘴上骂着,抓着谢摇风肩膀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
谢摇风心中暖流涌动,带着一丝歉疚:“是弟子错了,让师父忧心了。您看,我这胳膊不是好端端的吗?” 说着,他主动抬起右臂,灵活地转动了几下。
吴清辉仔细看着他那活动自如、与常人无异的右臂,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依旧板着脸教训了几句。
随即,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这个徒弟虽然笑着,但那笑容背后,却藏着一股历经磨难后的沉静与疏离,那份少年意气似乎被硬生生磨去了棱角,变得沉稳却也……陌生了些。
他心中暗叹,不知这孩子在外究竟吃了多少苦。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句重复的感慨,吴清辉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你真有个三长两短,为师定要打上天玑峰,掀了苏逸尘那老小子的洞府!”
上方的纪清浊见师徒情绪稍定,轻咳一声,将话题引回正轨:“清辉师弟,摇风既已平安归来,此事便暂告一段落。
关于天玑峰弟子见死不救一事,掌律堂已依盟规严惩,首恶李万新废去修为,逐出山门,其余从犯罚往剑冢苦役。摇风,你可安心了。”
然而,让所有人大感意外的是,谢摇风却微微摇头,出言道:“掌律师伯明鉴。弟子此番受伤,实与天玑峰的诸位师兄师弟无关,乃是弟子自身学艺不精,于险地遇伏所致。
更何况,弟子如今已然无恙,恳请掌律师伯与师父,能从轻发落他们。”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吴清辉立刻板起脸:“糊涂!这是什么话!即便不是你,见同门落难而袖手旁观,已是触犯盟规大忌!岂能轻饶?!”
谢摇风神色不变,平静解释道:“当时弟子形容狼狈,气息奄奄,想必他们也未能立时认出,心中存疑,怕贸然相助反而闹出误会笑话,亦是人之常情。”
一旁的白泽见状,心知谢摇风心境似乎有所转变,便笑着上前一步,缓和气氛道:“师尊,掌律师伯,小师弟历经磨难,心胸更为开阔,实乃我万剑盟之福。
只是盟规森严,赏罚分明,方能服众。小师弟的仁厚之心我等明白,但如何处置,想必掌律师伯自有决断。”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开,既肯定了谢摇风,又维护了盟规的严肃性。
谢摇风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顺势躬身:“大师兄教训的是。是弟子思虑不周,妄言了,请诸位长辈恕罪。”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掌教荀止水缓缓站起身来。
他并未有什么动作,但整个大殿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无妨,摇风。” 荀止水平静开口,声音不高,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谢摇风抬头望向这位神州正道巨擘,只觉对方的目光深邃如宇宙星空,仿佛能洞彻人心万物。
他心中暗凛:‘这便是站在神州顶峰的强者之威吗?果然深不可测……’
在众人目光注视下,谢摇风不再多言,伸手探入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物。
那物件甫一出现,便散发出一种古老、苍茫、而又无比神圣的气息,仿佛凝聚了某种天地初开的道韵!其形状不规则,边缘断裂处闪烁着混沌般的光泽,虽只是小小一块,却瞬间吸引了大殿内所有的光线和注意力!
“这是……?!”
三位长老、吴清辉、白泽、林雨溪、季星川……殿内所有识货之人,几乎在同一时间瞳孔骤缩,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飞升台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