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连忙回道:“查了。讲堂的主人是当地一位颇有名望的老儒,姓淳于。平日讲授《诗》、《书》,也议论时政。”
“蒯彻的一名外围管事,曾数次匿名前往听讲,并捐赠了不少钱财。”
“但据被捕党羽供述,那淳于先生似乎并不知晓其真实身份和背景,只以为是慕名而来的富商。”
“我们搜查讲堂时,也未发现与谋逆直接相关的证据。”
什么?淳于越?
孟安愣住了。
他自然相信,淳于越是不会和蒯彻有什么牵连的。
孟安沉吟片刻。
儒生议政,自古有之。
自始皇“焚书”令后,虽明面上禁止私学、以吏为师,但在山东六国故地。
尤其是齐鲁这样的文化昌盛之所,私下的儒生聚会、讲学从未真正断绝。
他们怀念周礼,对秦政颇有微词,这是公开的秘密。
但是只要不触及根本,官府也不愿意管他们。
但是淳于越可是已经投靠了他孟安。
当场在田薇的订婚宴上,还硬扛蒯彻的齐刀币计划。
所以说,淳于越肯定是不可能干这种事情的。
何况,淳于越还答应孟安,收拢齐地的儒生。
“立刻,召那位淳于先生来见本殿下。”
孟安做出了决定。
不久,淳于越变来到了行辕。
“殿下!您找我可是因为讲堂的事情?”
“先生请起。”
孟安态度温和,“孤听闻老先生讲堂之内,学子莘莘,传扬圣贤之道,不知平日都讲授些什么?”
淳于越呵呵一笑,不卑不亢地回答:“回太子殿下,老朽不过是将先师孔子、孟子之言,传授于有心向学之人,无非是仁、义、礼、智、信,修身齐家之道。”
“哦?可曾有其他的什么情况?”
孟安看似随意地问道。
淳于越顿了顿,坦然道:“学子们问及,偶尔也会谈及。无非是希望为政以德,体恤民情。若有不当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说着,连忙朝着孟安躬身道。
孟安看着他,忽然问道:“老先生可知,蒯彻成绩派人前往贵讲堂?”
淳于先生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什么?这怎么可能?”
“因为蒯彻还有他的人,的确是曾混迹于你的讲堂之中,甚至捐赠钱财,试图借老先生之名,行不轨之事。”
孟安缓缓说道,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淳于先生闻言,脸色顿时一变,露出震惊和后怕的神情。
连忙躬身道:“殿下明鉴!老朽对此毫不知情!若知是逆贼,断不会让其踏入讲堂半步!老朽虽一介布衣,亦知忠君爱国之大义!”
孟安见他情急不似作伪,便安抚道:“我相信老先生乃诚信君子,必是受其蒙蔽。这讲堂汇聚人心,鱼龙混杂,老先生还需更加谨慎才是。”
“圣贤之道,在于教化人心,使其明礼义,知廉耻,安分守己,这才是对朝廷最大的忠诚。”
“若只知空谈复古,非议时政,甚至被奸人利用,则非但不能修身齐家,反而可能惹祸上身,累及门人弟子。”
这番话恩威并施,可以说是说的非常直白了。
淳于越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刻明白了太子的用意,连忙道:“殿下教诲的是!老朽定当谨记,日后定当严查听讲之人,所授内容也必以导人向善、忠于朝廷为本!”
“如此甚好。”
见淳于越老老实实的样子。孟安满意地点点头。
“先生德高望重,若能引导士林风气,使儒学有益于国家安定、百姓教化,则功莫大焉。孤期待看到老先生的作为。”
送走淳于越后,盖聂有些不解:“殿下,为何对此人如此宽容?”
孟安淡淡道:“蒯彻能利用货币、盐铁,难道就不能利用这些士人的不满吗?与其将他们推向对立面,不如尝试引导。”
“更何况,淳于越先生早已经依附我大秦。”
他走到窗前,望着临淄城:“蒯彻想点燃的‘火星’,包括这些潜在的不满。我们要做的,不是等火星燃起再去扑灭,而是要让这片土地,变得不容易点燃。也还是需要依靠儒生的。”
朝鲜,王险城(今平壤)王宫内,
卫满坐在王座上,一脸的愁容。
此刻,他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韩成派出的信使韩勇迟迟未归,音讯全无。
而从其他渠道传来的零星消息,都指向一个可怕的事实。
蒯彻可能已经暴露并被捕。
孟安已经知道他和蒯彻合作的事情。
卫满在宫殿内焦躁地踱步。
“蒯彻这该死的混蛋,早知道便不与他合作了!真是倒霉透顶。”
他能从一介燕国逃亡将领,依附秦国,又靠着孟安成为朝鲜之王,自有其过人之处。
但此刻,他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大王,”
一名心腹大臣忧心忡忡地道,“秦使钟离昧近日频频催促,要求我朝明确表态,彻底归附,并允许秦军水师使用我朝鲜港口。若再拖延,恐其生疑啊!”
另一名武将则道:“大王,东胡人那边指望不上了,这些家伙向来都是狼子野心,不可轻信。不如……不如就依了秦人吧?好歹能保全富贵……”
“保全富贵?”
卫满猛地转身,眼中布满血丝。
“你以为我们手上沾的那些箕子遗民的血,与蒯彻做的那些交易,殿下会不知道?”
“现在归附,不过是俎上鱼肉!那钟离昧傲慢无比,岂能容我们安享富贵?”
说道这里,卫满也有些犹豫了。
难道真的要按照韩成说的那么做?
不行,他们根本不是秦军的对方。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侍卫统领入内禀报:“大王!边境急报!辽东郡的秦军似有异动,增加了巡逻兵力!”
“另外……另外我们派往东胡的使者回来了,带回了东胡几个大部族首领的口信!”
听到这个消息,卫满精神一振,大声道:“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