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娜静静坐了一会儿,“我会好好生活的,也会照顾我的朋友。不要为我担心。”
她轻轻吻了吻手指,将吻印在墓碑的名字上。
“晚安,奶奶。”
离别这件小事,齐娜希望来得再少一点。
没人喜欢离别的。
.......
封银沙独自一人走向墓园深处一个偏僻的角落。那里的墓碑朴素简单,就像她一直追求的极致一样,极致的简单。
他没有准备鲜花。
很难说,他对躺在墓碑里的母亲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书上说,孩子天生爱父母。
于是,他从小就渴望妈妈的怀抱。可是他的妈妈从来不抱他,她怨恨他。
书上还说,爱是会被消磨的。
所以他在被忽视、被怨恨的孤独学会了不再期待。可是她死了,他的所有情绪,恨、爱、愤怒......她都不知道。
......也许也不在乎。
封银沙静静地站在墓前,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垂眸凝视墓碑上笑颜如花的女人。
墓碑上的照片,定格的是她还没生下他,站在舞台上的照片,举着奖杯,笑容灿烂。
她一生都在后悔。
所以,连死后也不愿承认他的存在。
“银沙。”
封银沙回头,模糊的视线里能看见一个身形佝偻,胡子拉碴的修长身影。
他偶尔也听说封志远的消息。
听说妻子死后,他很是消沉,辞掉了研究院的工作;听说他搬来了墓园附近......
封志远只有固定的时间段才会来墓园,平常封银沙来都会避开他。
这次能碰上,主要还是因为来墓园是临时决定的。
“你妈妈要是知道你来看他,一定很高兴。”
封志远将鲜花放在墓碑前,蹲下来拔掉墓前的荒草。
“她才不会开心,”封银沙冷漠地回复封志远,\"你忘了,她连死的时候都不想见我。\"
封银沙依稀看见封志远拔草的手顿了一下。
他沉默了很久,背脊明显下弯,“银沙,不要恨你妈妈。”
“我从来不恨她,”封银沙抬眸瞥向墓碑上的照片,这么远的距离,以他的视力,其实他已经看不清什么,只是他从小看得最多的就是那张照片。
即使现在看不清,脑海中也会自动补全。
顿了几秒,封银沙补充,“有爱才有恨。”
他从前爱她,现在不爱而已,从来没有恨。
封志远的身形很明显的僵硬,对于这个儿子,他疏忽太多。等到回头发现时,他已经和他这个做父亲的渐行渐远。
“银沙......”
“封志远,”封银沙打断他,“我其实一直想问明知道生育对一个女性的身体一定会带来不可避免的损伤。特别是黎女士这种身形因舞蹈过度瘦削的身体,身为医学研究教授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名满全国,救死扶伤的封大教授,你自己病了你能救吗?精神上的病你能救吗?”
“还是你对此视若罔闻?”
“还是说,在你眼里,要一个孩子,要一个后代而已,这个男人普遍的想法,不是病?”
封志远在封银沙的话里背脊越来越弯,直至在黎女士的墓碑前抬不起头来。
“你既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