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禹赶忙起身恭敬道:“奴才怎敢充大当皇后娘娘的长辈?舒司衣快别说了,着实是对皇后大不敬。”
太后也赶忙打圆场:“口无遮拦的,舒家就是这样教导你进宫伺候人的?”
舒芸芸一听,立即起身:“是臣女说话不过脑子,还望皇后娘娘不要与我计较。”
陶顔言笑笑,你都落我脸面了,我还给你脸?于是道:“舒司衣年纪轻,不懂规矩慢慢学就是了。本宫脾气好,就不与你计较,坐下吧。”
贺临璋看陶顔言没往心里去,反而大度地原谅了舒芸芸,便就没置舒芸芸的不敬之罪,不过眉头紧紧皱起,甚是不悦。
慕禹战战兢兢坐下,之后更是把头低着,再也不敢给陶顔言夹菜,原本还算气氛好的餐桌瞬间冷了下来。
“这道鱼羹倒是做的不错,皇后尝尝。”贺临璋想给陶顔言盛鱼羹,慕禹赶忙阻止道:“不可,里面有芫荽。”
陶顔言不吃芫荽,以往做菜都是不放的,长春宫的御厨不知情,便放了,贺临璋有些不好意思道:“差点给皇后吃了。不过……秦公公倒是记得皇后的口味?”
真正的秦公公当然不记得啊,可慕禹为了多了解宝贝女儿的喜好,是专门研究过的。他讪讪道:“呵呵,平日伺候主子们,自然就记下了。”
贺临璋挑眉,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碟羊肉:“那秦公公可能事忙,忘记了朕不爱吃清汤的羊肉。”
太后的一颗心提了起来,望向贺临璋。
明明,贺临璋从小就爱吃各种羊肉做的菜,这清汤羊肉他哪回不是多吃几口的?
可现在他这么说……难道……太后的一颗心沉了下来,想给慕禹使眼色却已经来不及了。
慕禹致歉道:“今日不知陛下过来,厨房安排有误,下次一定不会再做。”说完,便亲手去端那盘羊肉,却被贺临璋拦住。
“秦公公你……”贺临璋看了一眼太后,眼神晦暗不明:“你先坐吧。”声音中的冷意,让对面的陶顔言不禁打了个寒颤。
陶顔言并不知道贺临璋爱不爱吃羊肉,因为羊肉太膻,她平日就算是做,也基本是烤肉串或红烧,从未做过清汤的,现在想来,总感觉今日古古怪怪的。
贺临璋已经没了吃饭的雅兴,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觉得太后……实在是在给他出难题。
好不容易用完膳,贺临璋便带着陶顔言离开了,来的时候笑容晏晏,回去的时候一言不发。
“陛下,臣女恭送陛下。”舒芸芸追出来,在帝后身后高声道。
贺临璋不厌其烦,给了张公公一个眼神,张公公会意,立即走过去,一巴掌扇在舒司衣脸上:“皇后在前,你眼睛是瞎了看不见吗?舒司衣,想引陛下垂青,其心不正,罚你回去抄写宫规十遍,以儆效尤。”
舒芸芸一脸不可置信:“你?陛下一句话没说,你凭什么罚我?”
张公公冷冷道:“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也不知道舒家送你进宫是在疼你还是害你!”
帝后的轿辇离去,舒芸芸捂着被打了一巴掌的脸,愤愤地立在风雪中。
陶顔言感受到了贺临璋的不对劲,可现在身边还有许多人在,她就忍着没问,只道:“陛下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一定要说出来让臣妾一起分担,可别一个人憋着,憋出毛病来,嗯?”
贺临璋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难道说今日在太后身边的人并非秦公公?那那个人又是谁呢?假扮秦公公留在太后身边是有何目的?
贺临璋不敢想,一个呼之欲出的名字,让他十分不安。
“朕……没事。一会儿回去之后你先去看孩子们,朕想去书房静一静。”贺临璋现在内心十分煎熬,父皇不在了,母后现在身边跟着一个男人,身为帝王,他觉得应该维护皇家颜面,将他们分开,可身为儿子,他又不想去破坏母亲的生活。最主要的是,那人还是皇后的父亲,若他动手,说不定还会与皇后反目。
贺临璋闭上了眼睛,心中真是烦躁得不行。
看贺临璋不想说,陶顔言也就没再问,等回了长乐宫之后,明月正在用香料熏明日宫宴皇后要穿的衣裳,香兰她们几个也在给小主子们熏衣服,清风就把她们几个叫到一处,说了一遍长春宫里那舒司衣的做派,几个宫女聚在一起说了许久才散。
长春宫这边,太后也气闷不已,她没想到慕禹竟然暴露了。看着慕禹一副后悔莫及的模样,太后只好道:“他今日没有当众拆穿,就是还给你留有一丝余地,咱们也别叫他为难了,你……明日一早就出宫去吧。以后……别再来了。”
太后下了很大的决心,之前如果说还存有一丝侥幸,那今日过后,便再没了。人已暴露,若依然一意孤行,只会让皇帝更加反感,太后不想好不容易与儿子修复的关系,现在又因为一段根本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而再度陷入危机中,所以她决定让一切回归正轨,回到当初。
慕禹动了动嘴,半晌才发出声音:“要不,我们走吧。”
太后拧眉看着他,苦笑道:“走?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哀家是太后,能走到哪里去?”
“大不了不当这太后便是!”慕禹拉住太后的手:“锦瑟,你跟我走吧,我们去蓬莱岛,若你不喜欢蓬莱岛,那这天下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往后余生,我都陪着你,走遍每一处你想去的地方。”
太后叹了一口气:“太后不见了,你觉得朝臣会放过皇帝?天下人不会来讨要说法?到了那个时候,皇帝又该怎么办?哀家这辈子,是走不出这皇宫的了,若是哪天我走出皇宫,那天就是我不在这人世的日子,是被抬到皇陵,安葬在先帝的墓旁,与他合葬之日。”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笼罩着慕禹,他愿意抛弃一切与她在一起,可她,因为她的责任,不能抛弃一切与他在一起。
他们两个,现在陷入了无解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