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魄凝成的月光淌过白裙少女的眉骨,垂落的青丝间缠着两指宽的素纱发带。
末端坠着的冰晶铃铛随夜风轻晃,却惊不碎覆在睫毛上的半寸芳华。
银线绣着流云纹的广袖被城楼罡风掀起时,露出腕间一只剔透的冰髓镯。
玉色肌肤下黛青血管里流淌的仿佛不是鲜血,而是昆仑巅终年不散的寒雾。
烈日在她鼻梁侧投下淡金色山棱,樱色唇瓣抿成早春未绽的梅苞。
最惊心动魄的是那双眼,万载玄冰凿成的两泓清泉里,浮着用碎星研磨成的瞳孔。
此刻城外两百多万武国大军纷纷注视天空,那些甲兵吃惊的神色坠入她的眼底,竟悉数冻成细小的冰凌,随之破碎成渣......
右脚腕上系着的一只银铃忽然无风自动,鸦羽般的发梢扫过如雪的衣襟,这一刻她白衣素裙,恰似九天仙子,不染红尘气。
武国边境的莫努城终年呼啸的黄风在距离她三丈处便化作绕指柔,沙粒自动像芝麻一样飘散而下,顺着裙裾铺成了下坠的沙海。
当第一支玄铁箭簇破空而来的刹那,少女额间朱砂痣突然浸出淡金光华,映得九天骄阳都成了飘摇的鲛绡。
“何人竟敢在我武国境内装神弄鬼!”
马背上的魁梧汉子一声呵斥,他反手从鞍侧摘下三尺寒铁弓,朝着空中的少女便是一箭射出。
箭簇却被一股无形的结界所抵挡,风止,肃杀......
默尔术见此心中骇然,狂血军的特勤可是名十一境武道修士,即便是最寻常的硬弓,一箭之威也不容小觑。
可半空中的这名女子又是何人,竟然毫发无伤!
“今日之后,武国将无一兵一卒。”
霜雪般的嗓音仿佛浇熄了炙阳,眼尾淡青血管在阳光下若隐若现,睫毛如栖蝶垂落,掩住瞳孔里流转的千年寒潭。
苏若雪以自身全部神魂之力为代价,去主动激发小臂上的三道剑痕,却是有两道亮了起来。
此时的她能清晰的感受剑道法则之力正从诸天寰宇朝着她汇聚,使得整个彼岸界上空的灵气都产生了变化。
不仅是流速加快,还显得极为的不稳定,就怕下一刻便会彻底炸开。
“须臾劫火焚千界,刹那寒芒斩岁沙。”
“未觉云雷收浩气,已教万象裂空斜。”
“剑阵,起!”
雪裙少女没有去理会下方的武国大军与隐藏于暗处的多目妖族,而是在心中默念。
原本的三道淡金色小剑赫然消失了两道,其右小臂上如今只余下一枚印记。
自从她与次身融合过后,神识几乎暴涨了千百倍不止,能实实在在的感受这三道剑痕中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还有诸多关于如何主动激发剑痕的口诀,但也明确的说道,此等跨大界面的禁术只有三次,乃是真正的保命手段。
而这保命手段则源于苏若雪的亲生母亲,并非是叶小蝶给予的。
是以极为强大的神通将之封印在一名婴儿体内,若是受到性命威胁,淡金色剑痕将会自行护主。
且根据对方所造成的威胁大小来做出相应的反击,轻则倒地吐血,重则当场斩杀。
这也是在被动的情况下,若自身神魂足够强大,便可以口诀主动激发一道剑痕,祭出足可斩杀十二境大修士的一剑。
要是一次性激活两道剑痕,那便是以星辰剑阵的姿态显现,连十四境修士都得避其锋芒,万不敢靠近。
至于三道剑痕全部激活,识海中却是没有细说,或许是太过霸道,有伤天和的缘故。
亦或是有着某种反噬,根本不是苏若雪目前的神魂之力所能驾驭的。
就如苏清雪之前在识海中的提醒,若强行激发剑痕之威,自身将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可这些重要吗?
少女此刻早已是深陷血海深仇之中,外貌看似如仙,实则已近魔。
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便是如此。
无论是仙是魔还是佛,皆由心生,与所修功法关系不大。
彼岸界千百万年来的大道之争不过是各教派间的执念与偏见,出于不同的理解,都想证明自己才是最对的那个人。
奈何世人便是这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头来谁也说服不了谁。
既然如此,那便手底下见真章,以最为原始的方式解决矛盾与纷争。
此时,武国三支大军已然没了掐架的心思,高空中金芒开始散发出极为恐怖的威压,使得下方二百余万修士大军几乎要原地跪下。
十境修为以上的尚可勉强支撑,但额间早已汗如雨下,一根根青筋浮现,不难想象这威压是何其的霸道。
默尔术倒也鸡贼,见势不对立马撤退,转身就带着大军向着反方向撤离,想到跑得越远越好。
欲打算从莫努城西大门出去,远离这片凶险至极的区域,等风头过后再偷偷溜回来瞧上一瞧。
可作为害死自己娘亲与姐姐的罪魁祸首,少女又岂会任由对方就此轻易离去?
只见一道淡金色剑气被她随手打出,从莫努城东城上空直击而下,宛如女子描眉,是这般的轻描淡写,无声无息。
原本骑在战马上的默尔术还在极速奔驰,可下一秒就摔下了马背,殷红的鲜血从战甲内不断溢出。
直到最后死的那一刻他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故而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嘴角还残留着一抹笑意。
“万,万夫长死了,快跑啊!”
众人停下后先是愣了愣,几名千夫长更是一脸疑惑,也不知谁在人群中扯了一嗓门,使得这支杂牌军顿时作鸟兽散。
云开天破,星河化剑。
星辰剑阵已经汇聚了千万柄光剑,其主剑更是以一种灭世之姿的方式出现。
凡彼岸界之人皆可瞧见那天穹之上的异象,一柄刺破云层大气的巨剑跨界面而来。
这一剑斩碎了时间,也划破了空间,只有飞升之时才有的云霞天光更是散落四海八荒,凡抬头仰望之人皆难睁眼,属实太过夺目。
无论是彼岸界的各大教派,还是各方势力,人族妖族魔族或异族,皆纷纷感受了这份来自灵魂最深处的颤栗。
完全无法想象,时隔万载,又是一剑降临该界,貌似这一剑威势更甚从前。
此时的芸芸众生犹如那地上蝼蚁,人人自危,却又兴不起半点反抗之念,是何其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