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里滚出几声哀鸣，活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受伤野兽。
整个身子，一点一点往后缩，直到背脊抵上石壁才停下。
【莉亚。】
商晚柠的传音在陈瑜识海中响起。
陈瑜瞅着充满敌意的绿眼睛，心里啧了一声。“刀子嘴豆腐心，眼见瞧不上莫迪凯的‘礼物’，身体倒诚实，连人家名字都探查清楚了。”
商晚柠枯手微抬。
一道隔音结界已无声笼罩牢房区域。
她向前一步，模糊的伪装褪下些许，露出枯瘦的下巴。
“精灵。”
莉亚的绿瞳骤缩，身体蜷缩得更紧了，手指甲深深抠进菌毯里。
“想离开这鬼地方么？”商晚柠开门见山。
莉亚眸中恨意翻涌，牙关紧咬，沉默便是她的回答。
商晚柠指了指脚踝的镣铐：“灰雾领的禁魔枷锁，蠕岩城特产。”
“专克你们这些受自然的眷顾者。”
她稍顿道:“但~本座能解开。”
莉亚的呼吸明显一滞，绿眸紧紧锁住商晚柠枯瘦的手指，小脸满是不信任。
天底下从没有白吃的午餐，蠕岩城的黑魔法师更不可能无端发善。
“条件？”
嘶哑干涩的声音终于从她喉咙里挤出来，带着长期缺水的沙砾质感。
“简单。”
商晚柠的破锣嗓没什么起伏，“告诉本座，蠕岩城的‘母巢之眼’，最忌惮什么？”
“你身上有精纯的木系魔力，在精灵族的地位应该不低吧?”
莉亚翡翠般的绿瞳眨了眨，脸上先是露出惊讶的神色，最后却变成了更加警惕的模样。
她盯着商晚柠，像是要穿透黑袍看清底下的真面目。
蠕岩城的候补祭司，竟会问母巢之眼的弱点？
“你不是血肉之母，塞布丽娜的信徒？”她小声试探说。
商晚柠枯手拢回袖中：“本座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想死在这里，腐烂成蠕岩城肉毯的肥料。”
“还是赌一把，带着小命离开？”
莉亚陷入沉默，眼眸在商晚柠枯瘦的身影与陈瑜模糊的黑影间来回扫视。
地牢里一片死寂，唯有肉壁的搏动与粘液滴落的啪嗒声在回荡。
时间一点点流逝，莉亚的指甲掐进掌心，掐出了血丝。
最终，求生的渴望压过了怀疑。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光……纯净的光……或是……极端秩序的能量……能撕裂祂的混沌本质。”
“让祂的‘眼’暂时失明……”
商晚柠的兜帽小幅度点了一下。“很好，聪明的精灵。”
“你自由了。”
枯手迅速探出，掌心的魂火上下跳跃；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锈迹斑斑的镣铐中间。
“滋啦~”
符文当即冒起黑烟，镣铐“咔”地一下裂开，坠落在菌毯上。
莉亚的脚踝微微一松，那积压已久的剧痛如潮水般翻涌而来。
她身子一颤，忍不住闷哼出声。
“走。”
商晚柠收回手，转身便走。步履间没有半分拖泥带水，陈瑜连忙快步跟上。
莉亚的目光先落在地上断裂的镣铐，又猛然抬起，望向两道即将隐入骨门阴影的身影。
她撑着菌毯想要站起，脚踝的剧痛却骤然收紧四肢，膝盖一软便跌倒在地。
“等等！”她嘶喊出声。
商晚柠的脚步丝毫未顿。
“母巢之眼……守卫不只有噬骨者……”
莉亚趴在菌毯上喘着粗气，急切地补充，“还有……‘虚空畸变体’……它们无形无质……只靠能量波动感知……你们……小心……”
话音未落，商晚柠枯瘦的手向后一扬，一枚不起眼的骨符迅疾飞出，落入了莉亚的怀中。
“捏碎它，能暂时屏蔽你的气息。半刻钟内，滚出蠕岩城。”
“能不能活，全看你自己了。”
骨门在两人身后无声闭合，将地牢里浓重的腐臭，连同精灵最后那道满是惊愕的眸光，一并锁在了身后。
通道里，陈瑜忍不住传音：“陛下，真就放她走了，不怕她出去乱说话？”
商晚柠脚步不停，枯瘦的手指在袖中轻轻蜷了蜷。
“一个连站都站不稳的精灵，能泄露出什么？”
“给她骨符，本就是让她去引开追兵的注意力。”
“莫迪凯发现精灵丢了，足够他忙上一阵子。”
陈瑜：“……”
【得，刚才那点感动全白搭了。】
【什么刀子嘴豆腐心，压根没有这回事。女帝的心肠怕是比铁还硬，还带着淬毒的冷。】
两道身影悄然融入尖塔深处的阴影，仿佛从未在此处停留。
唯有地牢里，莉亚仍紧紧攥着一枚冰凉的骨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翡翠绿的眼眸中，一点微弱而倔强的光，正穿透层层阴霾。
悄然亮起——那是名为“希望”的光。
天刚蒙蒙亮，尖塔内就炸开了锅。
莫迪凯的白骨爪子“啪”地拍在案几上，震得几缕肉丝簌簌掉落。
“跑了？长耳朵跑了？”
跪在地上的骷髅侍从瑟瑟发抖，骨架子咔咔作响。
“祭司大人，禁魔镣铐被破坏了。看痕迹，是魂火灼烧。”
“一群废物。”
白骨祭司一脚踹翻骷髅，枯骨指节捏得咯吱响。
“全城戒严，掘地三尺也要把长耳朵挖出来。”
“是，祭司大人。”
一时间， 蠕岩城鸡飞狗跳。
半虫守卫倾巢而出，挨家挨户踹门搜查。披甲噬骨者拎着巨斧在街巷游荡，无眼巨怪用嗅觉追踪精灵特有的草木清香。
商晚柠倚在静思间的窗边，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窗框。
神识早已附在几个搜查小队首领身上，实时监控全城动向。
陈瑜蹲在旁边啃灵果，汁水溅到黑袍上也不在意。
“陛下，你猜小精灵能撑多久？”
“三个时辰。”商晚柠头也不回。
“她脚踝有伤，跑不远。”
“赌不赌？我押五个时辰。”白毛萝莉眼睛亮晶晶的。
“那丫头眼神凶得很，肯定藏了后手。”
商晚柠终于转过头，兜帽下的唇角微微勾起。“赌注？”
“我赢了，陛下陪我去水星逛夜市。”陈瑜掰着手指头数，“烤鱿鱼、奶茶、炸鸡排……”
“你输了呢？”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