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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青山覆雪 > 第277章 再疼疼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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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很快他便镇定下来,吞溟鲲蝼已然苏醒,即便怨灵枢被毁,也无碍他的大计。

他要让蜉蝣观众人葬身此地,再拉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陪他昔日同门走完这一程。

瞅瞅他多心善,黄泉路上都不忍心看蜉蝣观的弟子们落单。

玄泽突然转身,几枚淬毒暗钉如流星般射向祭坛上的江洵。这俩人他也不打算放过,尤其是傅钺,他更是志在必除。

许廷宽在上个月因不堪蛊虫折磨,最终自尽了。

那人临死前还让他不要迁怒于傅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是他自己懦弱。

可他怎能不恨?又怎能不怪罪?

他本不打算启用展洄这枚暗棋,毕竟那小子人还不错,放他自由也未必不行。可许廷宽死了,他也不能好活。

但只要他不来荒川,不靠近迎珊,便也不会出事。

是他自己要来送死,那他也拦不住啊。

傅钺眼疾手快,掷出行野剑挡下暗钉。剑钉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还夹杂着一丝细微的剑刃断裂声。

行野剑深深插进祭台骷髅头,傅钺没有回身取剑,而是反应迅速地召出长鞭。

玄泽的剑气蛮横,在石壁上划出一道道的深痕,而后再度攻向江洵。傅钺反手一抖,鞭梢如灵蛇般缠了上来,及时截住刺向江洵后背的剑锋。

“莫要一心两用啊,玄道长。”傅钺说罢,三叠鞭花如墨蛟腾空,逼得玄泽退下祭坛。

鞭身扫过洞窟内的冰晶,傅钺用鞭子抡起后,将其甩向玄泽。只是冰晶尚未近身,便被剑气绞成齑粉。玄泽回手织出一张巨大剑网,傅钺躲闪不及,左肩顿时绽开三道血痕。

就在此时,江洵突然皱眉,怨灵枢中央浮现出人脸状的凸起。玄泽见状,眼中闪过狂喜,剑势骤变,承影剑化作流光直取祭坛核心。

傅钺顾不上伤口,甩出长鞭缠住玄泽腰部,却也因此露出破绽,右肩硬生生接下一道寒芒,鲜血顿时染湿衣衫。

“破!”

怨灵枢轰然炸裂的刹那,玄泽的剑尖距江洵咽喉仅剩半寸,却被傅钺的手掌死死扣住腕脉。

他用力将玄泽拖下祭坛,染血的靴底重重踏在其胸口,长鞭顺势缠了上来,将玄泽包裹的和粽子一般,尤其是那脖颈处,鞭身只需稍稍用力,就能将其勒断。

可他还不能死,中律司需要活口,扶瀛之战尚未结束。

“带他走!”江洵嘶吼着,怨灵枢崩解的怨气顺着献岁刀疯狂反噬。他五脏六腑仿佛被利爪搅碎,灵力如决堤之水溃散,连站稳都成了奢望。

但傅钺还有机会逃出去,他必须将玄泽活着带出去。

傅钺听到这话,狠狠剜了江洵一眼,想推开他?门都没有!他反手将五花大绑的玄泽踹进他们来时的洞口。

这一脚,不言而喻。

他要陪江洵留在这,他绝不会让他一个人待在这鬼地方。

“我说过吧江洵,我同你没完!我要同你纠缠一生,少一刻少一息都算不得一生!”

祭坛在剧烈震颤中坍塌,飞石如雨点坠落。他踉跄着冲向摇摇欲坠的江洵,在其坠落瞬间稳稳接住,后背却重重撞上尖锐的石柱,疼得眼前炸开一片金星。

不知祭坛是在万人坑的什么位置,更不知此次坍塌持续了多长时间。等江洵睁开眼睛的时候,周遭一片黑暗。

他伸手向旁边摸去,掌心触到粘稠的温热。

是血,却不是自己的。

“傅钺?”他颤抖着呼唤,四周死寂得可怕,仿佛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摸索中触到熟悉的玉佩,江洵几乎是爬着扑过去。指尖传来微弱的起伏,还有呼吸......还有呼吸!

那提到嗓子眼的心还未落下去,就又担忧了起来,既然还有呼吸为何没有回应?

他赶忙检查傅钺的伤势,想知道这人到底都是哪里受了伤,可却被满手的鲜血刺痛了眼。

他只记得自己在坠落时被人接住,之后便陷入一阵黑暗。

他将傅钺拖到行野剑撑起的狭小空隙内,那是他方才醒来的地方,暂时还算安全。他不敢用太大的力度,怕加重傅钺的伤势。

毕竟他数不清傅钺身上的伤口都有哪些,更分不清致命伤是哪一个。

“别睡,跟我说说话……”江洵攥住那双冰凉的手,试图去帮那人捂热一些。

可他的手也是凉的。

冰与冰相触,如何焐得出暖意?

可他太怕了,江挽当时也是这么在他怀中没的。身子也是这般冰凉,任他怎么捂都捂不热。

“你别睡好不好,我求你……”

“师兄,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怀中人猛的咳嗽了一声,傅钺艰难地睁开眼,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怎么一点儿光都看不到。

奇怪,下雨了?

不对,是热的。

“洵哥…… 别哭。”他想给心上人擦掉泪水,奈何身子不争气,他连抬抬手指都费力。

“我没哭。”

回话间,江洵已经摸到了怀中的小瓷瓶,他用拇指弹开瓶塞,将最后一颗护心丹倒了出来。

傅钺勉强地挤出一个笑脸,又想到这鬼地方乌漆嘛黑的,他就是笑出花儿来,江洵也瞧不见。于是,便敛了神色,他觉得有些话如果今天不说,可能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洵哥。”

“我在。”

“不要后悔和我相遇。”

江洵带着哽咽哭腔回应道:“不后悔。”

“不要介意我的过去。”

“嗯,不介意。”

“不要拒绝我的爱意。”

“不拒绝。”

“洵哥……你再疼疼我吧。”

“好啊,洵哥疼你。”

他捧起傅越的侧脸,将捏在指尖的护心丹塞进那人嘴里,而后虔诚地吻住苍白的双唇。傅钺在察觉出口腔内有药丸时,已被江洵抬起下巴,强行咽了下去。

他眼尾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流淌进爱人的指缝间。

他知道自己满身棱角,脾气拧得像那锈住的刀鞘,占有欲又疯长如野草。偏江洵总由着他在他周围种满荆棘,纵着他一件件脱掉那虚伪的外衣。

他多怕这份炽热的爱,会成为对方的负担。

他不愿江洵后悔和他相遇。

他知道江洵很好,即便江洵的人生不曾与他产生过一丝瓜葛,也能活的肆意又快乐。

他不愿江洵介意他的过去。

从相逢到相知,他曾在江洵耳边说起过江挽的不是,甚至还因江洵的偏心而心生责备与不满。可江洵却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温如玉的不是,更没拿他曾喜欢过温如玉这件事,同他翻旧账、生嫌隙。

他不愿江洵拒绝他的爱意。

他想把这腔孤勇兑成绕指柔,缠在江洵衣襟上一辈子,即便江洵不需要他时时刻刻都护着,他也希望能日日夜夜都陪着。

江洵松开他时,傅钺已陷入昏迷。

他始终不敢闭上眼睛,强忍着倦意爬进眼底,若是连他都睡着的话,他们就真的出不去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轻拍着傅钺的手臂,一是想要告诉那人他就在这里,二是想要提醒自己千万别开松手。

他回忆着和傅钺相交的点点滴滴,一会儿哭,又一会儿笑。

是看不顺眼的师兄、是阴阳怪气的师兄、是有人情味的师兄。

是大逆不道的傅霖、是若即若离的傅霖、是满心满意的傅霖。

是捉摸不透的傅钺、是占有欲强的傅钺、是扎根于心的傅钺。

少年眼底的冷雾,原是化不开的霜;可那人偏要递来一炉火,烧得他藏了多年的笨拙心事都冒了烟。

不知时间又过去了多久,当疼痛都无法让江洵感到清醒时,左前方突然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江洵艰难地抬起眼眸,那道骤然倾泻而入的光亮,刺得他眼眶发烫,仿佛久居深海的鱼终于触到水面的阳光,带着灼人的温度。

沈亦行立在洞口,看见他尚存气息的刹那,紧绷的肩头骤然松弛,紧蹙的眉峰终于舒展开来。

而江洵也如释重负地阖上双眼,他知道,这场困局因着沈亦行的到来,有了出口。

沈亦行是循着异动寻来此地,直觉告诉他,江洵和傅钺应当会在这里。可蕴灵术探查无果,周围没有一丝灵力波动。

他心急如焚,索性逐个洞口强行突破,生怕遗漏一个,就会与生死未卜之人错过。

他其实更怕他赶不上,他这一生都在错过中度过,又在一次次的迟到中前行。

与此同时,摸到另一个洞口的莫惊云与祁华,将晕了过去的玄泽抬了出去。

在沈亦行对着眼前俩人发愁的时候,温如玉也赶了过来,他望着浑身浴血的傅钺,又瞥向昏迷不醒的江洵,终是无奈地叹息:“一人扛一个吧。”

他这种人......他这种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的人,又怎敢轻易对旁人许诺明天。

所以,他曾问的那句“争一争”,其实不止是争献岁阁阁主之位,更是争傅钺那颗炽热的心。

如今看来,这场无声的角逐早已落幕。

江洵根本就不需要争,因为傅钺会主动奔向他,恰似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那些不合时宜的情绪以及怦然心动的瞬间,是他没抓住,是他在辜负。

此时,伤势较轻的修士与支援队伍已在坑底中央集结。毕竟,还有一只吞溟鲲蝼没有处理掉。

怨灵及腐尸在江洵摧毁掉怨灵枢后,就没再增加。蜉蝣观那边的法阵也已做好,正在快速地渡化着整个万人坑的怨气。

如此一来,这里便不再需要霜降和烬生铃保护。

沈亦行将这二人交给跑来的秦在锦处理,抬手间,霜降已回到手上。其实他已经精疲力尽,他也一晚上都没闲着。可吞溟鲲蝼不似寻常精怪,自然不能用寻常的手段来对付他。

几十年前的湖水不是突然干涸的,而是被他尽数吸进口中,湖水在其体内经过特殊转化,一部分化作维持生命的能量,另一部分则被压缩成蕴含灵力的水球,储存在背部的骨刺中。

而在吸食完湖水后,用其粗壮的附肢扒开地面,将身子一点点地钻入地底。遁地时会分泌出特殊的黏液,润滑周身的土壤,形成一个天然的地下巢穴,以此来供自己休眠。

凡是被吸食过的湖泊,都会留下散发着腐臭的巨大坑洞,方圆百里也会陷入长久的干旱。

直到下一次苏醒时,鲲蝼会释放出储存在体内的湖水,届时,这片湖才会恢复生机。

可一旦中途就将其强行唤醒,它会认为自己的生命已然遭到威胁,那么为了自保,会将储存在体内的湖水以高压水刃的形式从骨刺中喷射而出。

水刃所过之处,山石崩裂,草木化为齑粉。

沈亦行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水兽不同人类,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在面对众人围攻时,它只会觉得自己陷入困境。

倘若再让它释放出水刃,那么眼下待在坑底的人都得完蛋。

“星回开路。”沈亦行低声道。

他没那么多时间了,他得快点赶过去。

晨雾裹挟着血腥在坑底翻涌,沈亦行踏着碎石疾驰,星回化作一道寒芒,为他劈开挡路的东西。

当鲲蝼的尾巴扫向洞窟,沈亦行借力跃上它布满鳞片的脊背,霜降插入鳞片缝隙的瞬间,剑身弯成惊心动魄的弧度。

沈亦行半蹲下身,将掌心放在其背部,灵力以此向外散开,在寻到想找的东西时,吩咐道:“碎链,戌时方向。”

池愿温声,召出少微,剑尖精准地刺向沈亦行所指的鳞甲交界处。鲲蝼发出婴啼般的嘶鸣,被挑开的鳞缝里露出暗红色的锁链,是玄泽用万人坑怨气所炼制的控神链。

而在她斩断其中一根锁链后,鲲蝼猛然昂首,獠牙距离沈亦行的身子仅差半尺。

“七寸。”

沈亦行的双腿卡在鳞片间倒挂而下,剑尖抵住最后一截锁链枢纽。

恰在此时,三支裹挟着净化灵力的箭矢破雾而来。在钉入水兽鼻孔软肉时未伤及其皮肉,却逼得它喷嚏连天。

沈亦行趁机拧转剑柄,霜降炸开数道封印青光,锁链终于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待所有控神链被一一斩断后,万人坑突然剧烈震颤,鲲蝼周身浮现出遁地符的金色虚影。

沈亦行拔剑翻身落地,孟冬见状,带着蜉蝣观的弟子列阵上前,配合着沈亦行将剑阵化作十二条光索缠在鲲蝼的身上,缓缓将其压向地脉裂缝。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血雾时,鲲蝼最后一片鳞甲没入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