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阳三岁时,曾丢过一次。”
“本宫的人是在陈子君墓前,找到的她。”
明珠大长公主声音表面平和,实则夹杂着腥风血雨。
方南枝心跳加快一瞬,不由问:“公主,我舅舅的墓在哪?”
从知道身份后,家里、她自己是查过陈子君死后,谁人收尸下葬的。
只查到一个哑巴收尸,弄了草席不知道拖哪了,至于哑巴,也早就死了。
那哑巴身份也很简单,就是收尸人。
以此为生的。
早就死了。
当时陈子君是反贼,无人愿意和他扯上关系,也是合情合理的。
“等过些日子,本宫派人带你去。”
明珠大长公主沉声道。
方南枝乖巧道谢。
到现在,她觉得,益阳县主说的什么大长公主被迫下嫁,夫妻俩面和心不和,也是有水分的。
明珠大长公主私下给舅舅收尸,怎么能没有半分感情呢?
祝冠峰见她们说完,才问:“当年县主是在哪儿丢的?”
三岁的县主,金枝玉叶一样的人物,出入都有人跟随保护,怎么会失踪?
再者,祝冠峰在当上京兆府少尹后,没少看各种案卷,可不记得益阳县主有丢过。
或者说,当时是大长公主的人解决的,没惊动京兆府。
“在公主府。”
这答案一出,其他三人都有些吃惊。
在大长公主府,丢了县主?谁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大能耐?
想想就让人心惊。
明珠大长公主凤眸黯淡几分,面上依旧是沉稳。
“当年找到益阳时,她被绑在陈子君的墓碑上,周围空无一人。”
祝冠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想到,这是陈氏亲故的报复。
随即又想到,消失的陈氏部曲?
会是他们吗?怨恨大长公主,可又因为益阳县主是陈子君的女儿,没有下死手?
祝冠峰很快摆脱这种想法,有些事,你看到的,或许是人家想让你看到的。
没有真凭实据,他不能被引导着走。
不过,他都差点顺着这么想,而方南枝兄妹俩也第一时间想到了。
方南枝又摇头,觉得有不合理之处。
陈氏部曲能渗透大长公主府?
说他们武功高明,她信,但要从大长公主带走县主,不仅要功夫好,还得有能力往公主府安插人手,天时地利人和都得有。
所以不一定是他们。
“陈勇案掀开,本宫发现公主府又有了些不同,本宫提前拿下了人,可没想到,他们这次从陶怡居下手。”
明珠大长公主眼神有些冷,显然,对方两次动县主,是碰到她的逆鳞了。
“公主,下官想见见您抓的人,还有,益阳县主身边的人。”
祝冠峰大着胆子开口。
其实,来之前,他想着能见到明珠大长公主,稍微套套话就不错了。
没想到大长公主这么主动,主动的似乎是等着他上门。
所以,他想趁热打铁。
“嗯,查案这样的事,还是祝大人有经验,等一会儿,祝大人将人带走就是。”明珠大长公主既然说出来,就有移交人证的意思。
“不过,本宫要个水落石出。”
她神情冷淡,一身的雍容华贵,遮掩不住她的眉眼的锐利。
祝冠峰硬着头皮应下。
“是,不知当年县主失踪时,公主可找到什么线索?”
明珠大长公主难得正眼看他。
都说京兆府越大人沉稳,擅长以小博大,偏偏看好的少尹祝大人,是个胆大心细,剑走偏锋的。
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只有一个人活着,倒是可以给你,但在牢里,她怕是活不了多久。”
祝冠峰忙不迭道:“刑部自会请大夫。”
也不知道那人落在长公主手里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
当然,也是罪有应得。
明珠大长公主没说话,祝冠峰悄悄松口气,觉得和这位说话,总有些压迫感。
方南枝没感觉,她直接问下一个重点。
“大长公主,陈勇是您的人吗?”
“是,也不是。”
有嬷嬷拿了披风进来,给大长公主披上。
也不知道怎么学的规矩,愣是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方南枝不动声色看了眼屋子里的炭盆,还有火炉。
虽入冬,前些日子还下了雪,但这屋子里已经足够暖和,起码她是觉得有些燥热。
明珠大长公主继续:“陈勇得罪了人,在那里的日子不好过,本宫让人给了他些利益,他自然愿意告状。”
方南枝蹙眉:“可告状,总要有证据啊。”
不然诬告,陈勇能保得住命吗?
“本宫自然给了一些证据。”
一时间,三人目光都聚集在明珠大长公主身上。
后者从容不迫。
“是假的。”
“他如今拿出来的东西,本宫也想看看。”
对上了,陈勇受明珠大长公主的指使告状,可后来又不知道哪儿,联系上旁人,得了一份新证据。
方南枝眼神复杂。
“大长公主,您是有意的,要用假证据,钓出来一些真证据?”
明珠大长公主给的假证据,能糊弄陈勇,却糊弄不了京兆府和刑部。
换言之,她从没想过那份假证据能上公堂,不过是用陈勇告状这个引子,引出来这多年躲在后面的人。
事实证明,明珠大长公主的计谋成功了。
陈勇被刺杀,还有他拿出来的很有分量的证据,都是明珠大长公主钓上来的鱼。
她的计谋半明半暗,对方手段也毫不留情,差点活生生烧死她和县主。
到如今,方南枝才隐隐体会到,大人物之间斗法是什么样的。
一件事,永远不能只看表面。
明珠大长公主没说话。
只是看向小姑娘的目光,有忍不住的欣赏,果然是陈家的血脉,这小姑娘的举一反三,像极了她舅舅。
当年,她亲自呈上去证物,让陈子君身死,陈氏主支的男丁身死,女眷以及旁支流放。
明珠大长公主自认是陈子君居心不良在前,她身为皇室的公主,考虑皇室为先,她没错,或许只是立场不同。
她无数次这么劝自己,可午夜梦回,总是隐隐不安,想起陈子君的风光霁月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