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之相的书房,自然有很多机密。
只是不等她发作,“嘎吱嘎吱”,书架被推开,竟然露出个狭长的门洞来。
陈子君走了出来,看到她先是诧异,随后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般,笑道:“你怎么过来了?想看书,怎么不让我给你送去?”
陈子君很平淡的将书架复原,把掉下来的书捡起来,整理好。
那是第一次,明珠大长公主知道,陈府还有这样的密室。
她也默契的没问,陈子君先前去做什么了。
“我想亲自挑书。”
这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但身为皇家公主的敏锐,她很难忽视那个密室。
更主要,还是他们的亲事,本来就是两情相悦或者为家族计,嗯,就是他们的利益是冲突、不志同道合的。
明珠大长公主还是找了时机,去查了那个密室。
她在密室里,找到了书信、账簿。
不仅方南枝他们,就连祝冠峰都听的蹙眉。
如果说,陈子君在书房藏了这么要命的秘密,还已经知道暴露了,他为什么不转移?
这有点不合常理吧?
除非……
祝冠峰想到什么,斟酌用词委婉开口:“大长公主当时,与驸马感情如何?”
明珠大长公主金丝袖下的手,不知为何紧了紧,面上已经是端庄、从容。
“相敬如宾。”
这个词就很有意思,看着似乎是不太熟悉,但又相互尊重?
可祝冠峰觉得不是这样,但他还真不敢对大长公主的感情追究到底。
“您拿到证据后,就交给陛下了?”
祝冠峰转移话题。
“本宫派人查证过。”明珠大长公主眼中出现遗憾、失望、还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无奈。
“查证下,没发现有问题。”
“之后,本宫就交给了陛下。”
后面的不用说,皇帝拿到证据,也派人查过的。
可祝冠峰在心里想着,那年发生的事,在陈子君,被砍头前,还有一件事。
方南枝见他不说话,忍不住问:“公主,当年的证据,您认为是真的,为什么想要重新查陈氏的案子?”
这是她最不明白的地方。
要不是大长公主的授意,谁会想起来这样的案子?
“噼里啪啦。”
外面的雨声突然急促起来,像是感受到人心底的焦虑一样,乱成了一团。
明珠大长公主端起茶盏,入手却是一片冰凉,茶水早就凉了。
她又放下茶盏,丫鬟很有眼色,赶忙下去换一杯热茶来,大长公主却没再碰。
“或许是本宫的直觉,一直以来,对当年的案子都有一丝疑惑。”
方南枝没想到,得了这么个答案。
直觉?
“陈子君,你舅舅是个很谨慎的人,他行事从来是走一步,看十步。他很有耐心,似乎天下没什么事,能难倒他。”
这是个很高的评价。
“他有洞察人心之能,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只要和你舅舅谈过一次,在他眼里就没有秘密。”
方南枝挠了挠头,有些不明白,大长公主这话是夸奖还是贬低。
“所以,书房的账簿、书信,还有后来在私宅藏起来的没绣好的龙袍,都太粗糙了。”
“并不像是陈子君会做的事。”
明珠大长公主并不是说陈子君没有野心,没说他对皇室是不是真的恭敬,而是说,手段粗糙。
“以陈子君的为人,真有不臣之心,他会谋划到有十二成的把握,才会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动手。”
而不是在事情一开始就露出端倪。
明珠大长公主说这些,只是她的疑惑,或者说对枕边人的认知。
确实没什么实质性证据。
“一开始,本宫只是隐隐的疑惑,或许只是疑神疑鬼,人在面对皇权时,丧失本心也是有可能的。”
“可这些年,本宫一直觉得有一双眼睛,要盯着本宫,盯着益阳,盯着公主府。”
“本宫让人查过,什么都查不到。”
案子已经开始查,明珠大长公主就没打算去遮掩什么。
其实,是她太想知道真相,知道那双眼睛是谁的,知道陈子君到底有没有做那些。
明珠大长公主记得一直很清楚,当年,陈家被禁军围困,陈子君被抓时候,他都是不慌不忙的。
甚至放下笔,净手后,坦然被带走的。
当时,明珠大长公主是亲眼看着的。
陈子君还朝着她笑了笑:“别怕,公主殿下。”
笑话,她怕什么?证据是她亲手交上去的,从成亲第一天起,她和皇帝等的不就是有这么一天吗?
她才不会怕。
可不知为何,明珠大长公主有些无法直视他明亮的眼睛。
后来,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刑场上。
明珠大长公主想着,陈子君是目无尊长的大奸臣,可他也是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啊。
明珠大长公主还是露面了,最后的断头饭,她亲自端上去的。
陈子君哪怕穿着囚服,浑身皮开肉绽,可周身的气质依旧如同贵公子一样。
他只吃了几口,突然大胆伸手摸她的脸。
她下意识躲闪,陈子君却笑的坦然,又有些愧疚。
“公主,要你受苦了,往后一个人养我们的孩子。”
明珠大长公主转身就走,而后,就是铡刀落下的声音。
明珠大长公主以为自己不会难过,却不知为何,心狠狠抽痛,她不敢回头看。
眼泪到底还是落了下来。
可也只有一滴,她不能落泪,她是堂堂大长公主,怎么能为意图造反的奸臣落泪。
明珠大长公主走的干脆、高傲,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明珠大长公主心绪起伏,又很快压了下来,身在皇室,掩饰情绪是从小就会的。
祝冠峰来了兴趣:“公主,您觉得,他们是谁?”
谁有胆子一直盯着公主府?
明珠大长公主淡漠道:“那就要劳烦祝大人去查了。”
她确实不知道。
方南枝奇怪:“公主,您为什么觉得,盯着您的眼睛,和陈家的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