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没有人能够回答她——
“郁子！躲远一点！！！”
刀光如雪，火星迸溅。
方恒咬牙，右眼那团炽烈的金色火球疯狂燃烧，手中的阎魔刀裹挟着巨力，划破空气，攻势疯狂到足以让精钢崩碎。
然而——
每一次倾尽全力的斩击，都被白发男子轻而易举的化解，他仿佛拥有未卜先知的技能，总能在方恒发力的前一刹精准卸力。
当然，这是肯定的。
“唔——！”又是一招被轻易看懂，强悍的反震力转着刀柄逆冲而上，方恒闷哼一声，虎口发麻，险些握不住刀。
差距太大了。
一股深彻骨髓的疲惫与无力感，像冰冷的铁钳，死死攥紧了他的心脏，捏得他几乎窒息…
几乎赢不了——这是在开战之前就已经得知的事实，毕竟他的刀法，是从那染血的驱魔手册上，一个字一个字啃下来的…
可那本就是对方的遗物。
该死…好无力…
可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白发男子似乎看透了他的心念，明明是已经死去的人，可又像是老了几岁，昏黄的眼神微微一暗：“……果然，是我的错。”
话音未落，刀势陡变！
凌厉的狠辣瞬间取代了忧郁。方恒瞳孔骤缩，本能横刀！
铛——！！
巨力如山崩海啸般炸开，震得方恒踉跄后退，脚下沙土爆裂！力道渐渐减弱，方恒以为自己挡住了…
但没有。
这是虚招！
“可是即便如此…”白发男子低语，一步踏前，身影如鬼魅般闪现至方恒正面，他面色空洞死灰，嘴唇颤抖的样子极为恐怖，阎魔刀带着终结一切的意志斩落大吼道：
“——你也不该踏上这条绝路！与魔物为伍？背弃为人的底线！”
这一刀，必死！
两个顶级的驱魔师同时感受到了。
“…”
面对眼前带着必杀意义的一击，世界仿佛静止了。风停止了，打斗声停止了，所有熟悉的面孔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这边。“嗬…”
“…”
但意外的是，方恒轻笑了一声，随后没有再出手，而是在迎面而来的犀利攻击下淡然收刀，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
这似乎是举手投降的姿势。
但他不可能投降。
“我…没有义务忠于任何人。”
低沉的话语仿佛点燃引信的火星，一秒，两秒，三秒…方恒轻轻抚上了右眼。
“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审判我的选择。”
下一秒——
右眼金光凝聚！
“郁子！躲得再远一点！！！”
轰——！！！！
浓郁的阳气因子骤然塌陷，刺目的金光瞬间吞没对方半身，狂暴的纯阳之气喷薄而出！
不过瞬间，白发男子的身影就被无匹的金色洪流吞噬！连同那些熟悉面孔的魔物，都在光柱摧枯拉朽之势下寂灭。
“————！”
世界仿佛失去了声音。
“…？”
释放这绝命一击后，剧烈的抽空感席卷全身，方恒眼前发黑，耳中灌满轰鸣，像是刚下飞机一样，有点反胃加恶心…
他踉跄着，近乎力竭地杵着阎魔刀才能勉强站立，视野里一片金光乱窜后的模糊。
结束了吗…这场突如其来的、荒谬的父子对决……
紧绷的神经下意识地松了半分。
就恰恰是在这心神出现刹那空挡的瞬间——
一道寒芒！
从方恒视野边缘尚未散尽的金色光雾余烬中，无声刺出！
不是残影！不是幻觉！
是白发男子那把阎魔刀！
它竟然穿透了那毁灭性的光柱？！已经来不及思考了，刀尖带着森冷刺骨的杀意，精准、冷酷，直指方恒的后心！
方恒瞳孔凝固！身体却迟滞到无法移动分毫！
没……没杀死？
死亡的阴影，在刚刚燃起的胜利火光下，瞬间拉长、凝固！
从金光中窜出，白发男子半身尽毁，那冷冽的面容仿佛只诉说着一件事情：肃清所有魔物———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儿子。
这同样也是他选择的道路。
“不好…！”方恒举刀格挡。
但是太慢了，也太晚了。
要死了。
“嗤！”
刹那间，刀锋带着风声刺穿血肉。
然而，那本应该，刺穿胸膛的刀刃，却偏移了几厘米。
“？！”本以为锁定胜局，可现实好像并不是！只剩下半张脸的白发男子震惊地盯着自己偏离的刀锋——他的刀，从未偏过！
可马上他就明白了。
“时间到了吗……” 愣神中，白发男子低声自语。
答案瞬间浮现：
他仅剩的身体，从指尖开始，皮肤，血肉，骨骼正无声化为细碎的光尘飘散！
之所以刀刺歪了，是因为他身上的光芒已经蔓延至胸口，大半身躯变得透明，整具身体没有了重心导致的。
唯有握刀的手掌和眼神依旧清晰如昔。
“…”意识消散的速度很快，甚至来不及多说一句话，慌乱中，白发男子远远的看了眼郁郁子和警惕的希希子。最后，复杂空洞的目光定格在了方恒身上。
“——”
他似乎说了什么。只不过被一声极轻，几乎被风声掩盖的坠落闷响所盖过去了。
那是白发男子仅存的、连带着半截小臂的手掌终于彻底失去形态，化为最后一阵细碎的光尘散去。而失去支撑的阎魔刀沉重坠落。
铮——！
刀尖深深刺入下方那片被冲击波震得松软焦黑的泥土中，微微颤动了几下，便静止不动，发出最后一声几近于无的金属清吟后，归于寂静。
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