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
如此突然的结束了
恍惚中,在鬼门关晃了一圈的方恒呆立原地,即便他的身体正在咕嘟咕嘟的向外流着鲜血。可是手指却还是下意识的抓紧,似乎想抓住空气中那些早已消散的光点。
但什么也没有,只有虚无。
战斗结束后的荒野,寂静得只剩下风声。
白发男子彻底消失了。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消失。
唯一知道的,只有那露出半截冰冷的刃身,如同一块指向天空的、沉默的墓碑。
除此之外,被方恒那毁天灭地的金色光柱摧毁的魔物大军,在首领消散的瞬间,那些未被波及到的也在绝望的嘶吼中,毫无章法的溃烂消散。
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三人对围剿自己的熟人自然没有什么兴趣…当然,就算想也做不到。
“不要发呆了郁子…你是被吓傻了吗?我们应该可以过去了…”希希子躲得远远的望着,面色沉重的开口说道:“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搞不懂。
为什么这帮突然出现的熟人…又突然消散了?
有点诡异…
“…?”
与此同时,郁郁子没有回应,她面无表情地朝方恒狂奔而去,完全无视身后的希希子。
希希子:“喂等我一下!”
“…”
而另一边,方恒紧绷了许久的神经骤然松懈,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惫,骨头在悲鸣,仿佛被抽掉了所有力量。
“艹…”
捂住右眼,方恒身体猛地一晃,恍惚中,他甚至感觉不到脚下踩着的是泥土还是棉花,而脱力感让他无法再支撑自己站立。
砰。
双膝一软,方恒摔倒在地。
最要命的还是右眼。
血液从眼眶中涌出,右眼因过度使用而隐隐作痛,痛得他几乎眼前发黑。
视野中的一切都在扭曲,金色的残影和黑暗的色块交替闪烁,右眼看到的景象变得模糊,像是一块被沾满油污的磨砂玻璃。
无法思考,意识在虚脱的边缘沉浮。
而就在这时——
“嗬……哈……”
一阵短促的的脚步声快速接近,紧接着是分不清是哭还是笑的鼻音,以及剧烈的抽泣。
是郁郁子。
在那致命的刀锋从光柱中突围,刺向方恒的瞬间,她远远的望着,呼吸、心跳甚至就连思维都凝固了。
虽然平时也差不多在凝固,但是如果可以,她那一瞬间想做些什么。
可是做不到。
大脑一片空白,无法处理那惊悚的画面,恐惧像冰水将她冻在原地。
诶。
「发生了什么。」
不会吧。
「怎么就这样了」
怎么办。
「我们不是来旅游的吗?」
到头来,她什么忙都帮不上。
没错,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明是她最爱的人在和敌人殊死搏斗,但她唯一能做的却只有拼命的远离,这对那个人来说就已经是最好的帮助了…
什么都做不到。
直到白发男子离奇消散,残余的魔物溃烂,那根绷紧到极限的心弦才骤然断裂。
“吓…吓死我了…呜…”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短促哽咽冲口而出,郁郁子几步踉跄冲到方恒身边,顾不上仪态,扑通一声跪倒在方恒身侧。
“慢点慢点别压着我…”
“呜呜呜呜呜呜!!!”果断忽视,郁郁子甚至忍不住带着点泣音,像是要说服自己才说出那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胡乱地擦了下眼角渗出的生理性泪水,“其实如果好好说是不是不用打架的…”
“咳…怎么可能啊…?”
“呜呜呜好了你不准说话混蛋…”
后面的话几乎变成了含糊的碎碎念。视线迅速扫过方恒全身,带着哭过又庆绪的模糊泪眼,焦急地搜寻伤口,同时尾巴竖起打算开始治疗。
“好了好了…不要动…不要动…”
可就在这时———
“呼哧呼哧…且慢!”
紧赶慢赶的追上来,希希子喘着粗气抬起手,上前一步,目光直接锁定了方恒紧闭的右眼,强行阻止了郁郁子。
“先等一下郁子,他右眼角在流血…”希希子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还有…非常微弱的黑气…是从眼睛里渗出来的吗?方恒!你能睁开眼吗?”
这模样简直就像被什么侵蚀了一样。
希希子的警告如同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郁郁子刚刚升腾起的庆幸。
“什…什么?!”
郁郁子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抬起头,所有的傻气瞬间冻结在脸上,瞳孔因惊骇而放大。
顺着希希子指出的方向,她急切地将目光锁定在方恒紧闭的右眼上——之前沉浸在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对伤势的急切确认中,竟然忽略了这最可怕的异变。
“握草daring!你的眼睛!!”郁郁子的声音瞬间变调,开始发抖,“喂…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手甚至不敢去触碰那诡异可怖的伤痕,却又无法移开视线。
这恐怖景象带来的冰冷冲击,甚至比刚才白发男子的必杀一刀都要强劲。
“啊…啊…”
而另一边,方恒剧烈喘息着,他也模糊地感觉到了。除了那焚烧般的剧痛,右眼处更添了一种阴冷、滑腻、如同活物的侵蚀感…
不对…好像是两种…
“不行…很疼…完全睁不开…
无论怎么努力都做不到,寒意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嗓子有点发哑了…
而意识则渐渐沉入了一片更黑暗、更不安的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