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求生本能疯狂刺痛他的神经。
方恒试图用手臂撑起身体,但剧烈的灼痛马上让他瘫软下去。
“呃!”
方恒不信邪,他拼命咬紧牙关,直到口腔中蔓延起血锈的味道,凝聚心神,试图调动空气中或者自身体内残存的阳气,哪怕只是聚集一点…
然而——失败了!意识发出的指令如同石沉大海。
那些平时如温顺光点般环绕周身的纯阳粒子,此刻竟变得像遇水的油珠,刚被他的意志牵拢,下一刻就马上体内的什么东西吞噬殆尽。
噗!
方恒喉头一甜,鲜血从嘴角流出。
“喂喂喂喂喂!别乱动啊!你在干什么蠢事!”郁郁子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扑上来,想按住他痉挛的身体,声音带着哭腔,“冷静点…求求你冷静下来…”
“很难冷静啊…”
忍耐着灼烧感,方恒痛苦地喘息着,汗如雨下,汗水早已经淋湿额头前的碎发,混杂着鲜血,不断从下颚滴落。
难道,这次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明明打赢了那个突然出现的死人老爹…却要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稀里糊涂地死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未免也太过于绝望了。
现场的氛围十分压抑。
希希子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默默的祈祷。与之相反,郁郁子则拼命地想着方法,而突然。
“诶…?桥豆麻袋(等等)…”她无意识地喃喃自语,指尖微微颤抖。
又是几十秒令人窒息的沉默后。
郁郁子突然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射向一旁同样手足无措的希希子:“跟你那时候…好像?!这种感觉!”
但又不太一样…
但是又很像!
“啊…?”
希希子被她突如其来的激动弄得一愣,她愕然地看着突然蹦起来、脸上瞬间写满「原来如此」表情的郁郁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好像?跟谁好像?我吗?”
“所以说啊!”而郁郁子明显陷入了某种激动之中,尾巴都不受控制地拍打着地面。
想明白的瞬间,她甚至忘了方恒正处于极度痛苦之中,张开双臂,狠狠的、几乎像是撞上去一般给了他个大大的拥抱。
“我知道了!daring!你这是…你这是要跨越种族了!终于不再是脆弱的短生种人类了呜呜呜…” 她一边哭一边笑,场面极其诡异。
哭笑声中混合着心疼、和“我家孩子终于长大了”的复杂心情。
“所以你到底在说什么疯话…不要抱他了啊没看他快死了吗?!你要现在就把他送走吗?!”希希子看得眼角直抽搐,忍不住提高音量指责。
“哦哦…咳咳…笨蛋!你还不明白吗?!”
面对希希子的指责,郁郁子终于稍微冷静了点,但语气依旧激动。
她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方恒流着黑血的眼角,那眼神亮得吓人,“这是要转化成高等恶魔的前兆!你忘了你自己当时是什么样子了嘛!”
“混蛋!我怎么可能知道具体的细节…?”希希子嘴角狠狠抽搐着,没好气地回怼,“我当时可是昏迷了好几天,醒来就发现自己连物种都变了好吗!”
“哇你怎么能对救命恩人说这种话!希希子是大笨蛋!是无情的野兽!”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但你不应该考虑一下你 的 darling 为什么这么久了才开始转化吗?”
“哦…对哦…哎为什么呢?”
没有心思再和希希子斗嘴,郁郁子眼中的狂热渐渐被思索取代,她咬着下唇,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发梢打转——
毕竟距离转化的仪式已经过去好久了。
如果恶魔之种早就埋在他体内了,为什么之前一直风平浪静的,最大的异状就只是右眼变了颜色?以及可以稍微控制阳气。
郁郁子甚至一度认为仪式失败了。
可现在证明仪式并没有失败,那疑惑的点也出现了,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打完这场架、虚脱之后…才像憋不住了一样爆发出来呢?
绝对有什么奇怪的点…
“…”希希子看着她难得陷入认真思考的样子,虽然很想提醒一句“要不要先找个能躺平的地方再想,他看起来快断气了”。
但话到嘴边,看着郁郁子那副“福尔摩斯附体”的架势,最终还是选择闭上嘴。
她一个外人老跟着掺和什么?
“我是外人…我是外人…呜呜呜呜呜呜…我是来沙漠看月亮的…”
“喂…郁子,我现在有点死了…”方恒静静等待自家笨蛋女友的最终结论。虽然他想抗议也无能为力——身体几乎动弹不得。
身体里有两种感觉。
一种是仿佛肉体被彻底撕裂重组般的剧痛。
另一种,则是灵魂被异物填充,难以言喻的恶心感。
如果能想快点最好了…
突然,郁郁子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她快步走到方恒面前蹲下,双手比划,认真解释道:
“推测嗷,之前虽然转化没完成,但恶魔种子确实留在你体内了。只是阳气太强,把它压制得死死的。”
“它迫于无奈,才只能选择跟你的一部分身体组织进行‘融合’,所以才只让眼睛产生了些许变化。”
“但刚才…”郁郁子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指向方恒,又指了指周围狼藉的战场,
“你为了对抗岳父大人,几乎释放了全部的阳气。就像…”她又开始瞎比划,这次做了个倾倒的动作,“就像把锅里的沸水全给倒掉了!锅底下的恶魔种子就浮上来了。”
“哦…”旁边的,希希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是好事?”
“嗯…但是有一个疑惑的点。”
但随即,郁郁子亢奋的表情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浓的担忧,她凑近方恒的脸,几乎能感受到那股污秽的气息,疑惑的嘀咕道:
“正常来说,没有这么剧烈啊…?人类转化成恶魔应该挺简单的,亲爱的你怎么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
方恒现在的情况已经是极差了。
暂时瞎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也视线模糊。方恒艰难地咽了口带着血腥味的唾沫,声音嘶哑得像是破风箱:
“等一下…所以…我完全听不懂啊…” 什么锅什么种子…我现在有点糟糕。”
好像快死了。
不然怎么开始出现幻听了?
感觉灵魂有点轻飘飘的…
“oK暂且不管,现在最关键的是,得立刻找个绝对安全、没人打扰的地方。”
郁郁子瞬间切换到紧急行动模式,眼中的急切几乎要溢出来,“daring现在很不舒服!(废话),仪式中断太久又被强行触发…”
“所以,结论是——立刻回房车?”希希子绝望地环顾了一圈四周一望无际、只有风声的荒漠,提出了当前唯一看似可行的方案。
“回去!也没有别的选项了!”
郁郁子斩钉截铁,然后试图去背方恒,“希希子你不要过来!我一个人背dar…呃…嗯…” 她使出吃奶的劲,脸憋得通红,方恒却纹丝不动。“…算了!希希子!勉为其难,你来帮一下忙!”
“行…”希希子眼神无语,但还是动作利落地搭住方恒另一边的胳膊:“所以,结论就是——立刻回房车?”
“我不是刚说过了吗?!”
“你急什么?”希希子面无表情地扛起方恒大半体重,冷静地陈述了一个致命的事实,“我想说的是,我不认识回去的路。房车停在哪什么的,我完全没印象。”
虽然她是最后一个下车的。
但是如果分担错误,那绝对是方恒的郁郁子的全责,如果不是他俩跑出去,三人也不至于陷到如今这个田地。
“啊…?”郁郁子正费力地架起方恒的胳膊,闻言动作一僵,“坏了…我、我光顾着逃跑,而且是凭着感觉瞎跑的,我也…完全不认路啊!”
“……”
空气瞬间凝固,只有风声呜咽着掠过沙丘。
方恒翻了个绝望的白眼。
“呃,daring…” 郁郁子艰难地调整着姿势,让方恒半靠在自己身上,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又抬头看了看头顶那片混沌不清、连颗星星都没有的夜空,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问:
“你的脑子,没有因为太痛而坏掉吧?”
“…唉。”方恒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要不然还是就地死了吧?感觉还没有成为恶魔我会就死在半路上。”
“哦,赞成来着。”希希子淡淡开口,“我会写墓志铭来着。”
”希希子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