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智侯府添了一对龙凤胎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一夜之间就飞遍了应天府的大街小巷。
“哎!听说了没?”
“广智侯!”
“生了!”
“龙凤胎!”
“我的老天爷!”
茶馆里,一个跑堂的刚喊完单,就神秘兮兮地凑到一桌茶客旁边。
那桌人呼啦一下围了过来。
“真的假的啊?”
“龙凤胎?那可是祥瑞!”
“错不了!”跑堂的拍着胸脯,“宫里头赏赐都下来了!”
“听说啊,宫里赏赐的车队,有从城南排到城北!”
“嚯!”
“多少?”
“没个数!反正是金山银山!”
“啧啧啧,这广智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可不是!前头救了魏国公,后头又帮郑国公府保住了香火,现在自家又添龙凤胎!”
“这运气,绝了!”
“要我说,还是他府上那个什么栖霞女校的先生厉害!”
“对对对!女神医啊!”
“我家老婆子也想请一个女大夫瞧瞧,就是……”那人搓搓手,嘿嘿一笑。
“得了吧你!人家那是伺候侯爷公主的,咱请得起?”
“说说嘛,又不花钱!”
满茶馆都是嗡嗡的议论声,羡慕的有,惊叹的有,都觉得这广智侯爷是走了大运。
……
散了朝。
几个相熟的官员,没急着出宫,拐进了一处偏殿的角落。
暖风阁里,茶水刚沏上。
“听说了?”一个官员端起茶碗,轻轻吹了吹,眼皮都没抬。
“嗯,龙凤胎。”另一个声音带着点冷意。
“呵呵,真是好‘运气’。”
“运气?”那带着冷意的声音哼了一声,茶碗往桌上轻轻一放,发出“嗒”的一声脆响。
“老张,你真信是运气?”
“你想想。”
“徐达。”
“常茂。”
“现在是他自己。”
“桩桩件件,哪一件是巧合?”
“陛下这恩宠……啧啧。”
“那么多金银,眼睛都不眨就赏出去了。”
“这手笔,多少年没见过了?”
“这驸马……看着年纪不大,心思可深着呢。”
“平日里笑呵呵的,跟谁都好说话。”
“可你看他办的事!”
“哪一件不是又快又准?”
“救命的恩,续香火的情,现在又来个龙凤呈祥。”
“他这是拿人情当网,撒出去了啊。”
“一点声音没有,就把最要紧的人都笼络住了。”
“圣眷在身,再添祥瑞。”
“他这广智侯,是有金身啊,怕是比石头还硬了。”
“以后啊……”
几人互相看了看,都没再说话,只剩下茶碗里飘出的袅袅热气。
眼神里,全是沉甸甸的东西。
这家伙,太顺了。
顺得让人心里有点堵。
……
陆知白前去面圣谢恩。
朱元璋坐在那儿,看着底下站着的年轻女婿,眼神复杂。
嗯,欣赏!
某些事,也有点指望他!
可……也带着那么点儿……
让人捉摸不透的警惕。
这小子,太他娘的妖了!
“赐座。”
朱元璋抬抬下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等陆知白谢恩坐下,他才慢悠悠开口,声音沉了不少。
“长乐和娃儿都还好吧?”
“托陛下洪福,母子平安,多亏了女医们尽心照料。”陆知白低眉顺眼,回得滴水不漏。
“嗯。”朱元璋点点头,话头猛地一转。
“赏你的金银,收到了?”
“收到了,谢陛下厚赏,儿臣感激涕零。”陆知白脸上那感激,恰到好处。
多一分嫌假,少一分嫌淡。
真的,没想到老朱出手还有这么阔绰的时候。
朱元璋摆摆手,脸上的笑意收了些,添了几分沉重。
“有个事儿,咱得先跟你透个气儿。”
他身子往前探了探,压低了声音。
“小日本那边,最近不怎么安分呐……”
陆知白眼皮微微抬了抬,没吭声,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前几年,咱们费了多大劲儿,帮那个什么长庆天皇,好不容易把他们那狗屁南北朝的烂摊子给收拾了!”
朱元璋语气里,那火气噌噌往上冒。
“这才消停几天?!”
“这帮倭人!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他国内那些个大名,这几年,一个个跟吃了枪药似的,疯了一样找矿、挖矿,翅膀硬了不少!”
“当初答应咱的,好好管着那些出海抢劫的倭寇,也没见他们放个屁!”
老朱越说,火越大,蒲扇似的大手猛地往桌上一拍!
“啪!”
声音响得吓人。
“最他娘可气的是!”
“当初怎么说的?石见、佐渡那两处金银矿,每年产出的一半,得给咱大明送来!”
“现在呢?!”
“越来越晚,找他娘的各种理由!拖!就是不想给了!”
“说什么国内不稳当!民生凋敝!拿不出那么多!”
“放他娘的五香麻辣屁!”
“就是抠门!肉疼了!舍不得了!”
朱元璋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
“咱现在是忙!北边要盯着北元那帮鞑子,南边还得看着那些不听话的蛮子,这国库……也不富裕,暂时没空去收拾他们!”
“咱已经下了旨,狠狠骂了那个长庆天皇一顿!让他定期带着那帮大名,到他们那明皇恩寺,给咱磕头谢恩!”
朱元璋喘了口气,目光落在陆知白脸上,又沉声说:
“汤和去年二月,就带人去沿海转悠了。”
“现在还在玩命地加固海防。”
朱元璋重重叹了口气,带着点无奈。
“沿海那摊子破事儿,也得时时刻刻盯着!”
陆知白听着,脸上没什么波澜。
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小日本这反应,太正常了。
有奶便是娘,没奶就咬你。
利益面前,哪有什么狗屁恩情。
他开口,声音不快不慢,淡定的说:
“陛下。”
“日本那边,刚统一没多久,里头乱着呢,那些个大名,哪个是省油的灯?”
“他们蹦跶,他们不甘心,他们想赖掉贡品,甚至贼心不死,想继续派倭寇来咱们沿海捣乱……这都在预料之中。”
“海上的威胁,不是咱们想让它没,它就没了的。”
“这根刺儿啊,怕是要扎咱们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