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白语气里,一点侥幸都没有。
“咱们啊,还是得做好跟他们长期耗下去的准备。”
朱元璋一听这话,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能不知道吗?
知道是一回事儿!
可现实是,他现在忙得脚打后脑勺!
大黄经济战,许多内容,也是他亲自敲定的。
此外,常规的军事防务,没有丝毫放松。
朝堂上那些破事儿,奏疏堆得跟山一样高!
国库是比以前强点儿,可也禁不起随便调动大军去打仗啊!
往后日子不过啦?
“咱能不知道?!”
朱元璋语气烦躁起来。
“可现在!咱哪有那闲工夫去管他们?!”
他抬手,使劲儿揉了揉眉心。
“每天看那些奏疏,看得咱眼睛都快瞎了!”
“忙死了!”
“一个个的!就知道给咱找事儿!”
老朱往椅背上一靠,满脸都是藏不住的窝火。
陆知白看着他这副样子,没再往下说。
他懂。
皇帝难当。
有时候大姨夫来了,烦躁一点,可以理解的嘛~
有些事,急不得。
大明这艘破船,想变成日不落的巨舰,路还长着呢。
陆知白认真想了一想,建议道:
“陛下,最近事情确实多,您容易着急上火。
不如……您也喝点大黄茶吧,去去火……”
屋里头,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一旁伺候笔墨的老太监手一抖,墨差点滴出来。
蟠龙柱下守着的两个小宦官,互相使了个眼色,脸憋得通红,死死低着头,肩膀却微微在抖。
朱元璋揉太阳穴那只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慢慢地,抬起眼来。
眼睛微微眯起,危险地问道:“你刚才,说啥玩意儿?”
“儿臣说……”陆知白眨了眨清澈见底的眼睛,“您要是火大的话,不如请太医,开个清火的方子……”
“呵呵!”老朱冷哼一声,“那里头,有大黄是吧?”
陆知白抿唇不语。
朱元璋则是表情微微一变。
想骂。
又有点想笑。
啥玩意儿。
啥叫“也喝点大黄”呢?
老朱摆了摆手:
“你个狗东西!”
“给咱滚蛋!”
“儿臣告退。”陆知白溜溜达达,赶紧扯呼。
不过。
他忽然又有了新的灵感。
大黄·宫廷御用版。
老朱同款!
陆知白摸了摸下巴,眼神微微闪烁。
这事儿……好像有点搞头啊。
之前,大黄当然也根据品质,分了等级。
但那都是民间的事。
当时,也没敢往老朱身上扯。
不如,改日去试探一番?
此举,或许有利于进一步助推市场情绪……
不过。
这事儿不急。
饭要一口一口吃。
北边的大黄战才刚开始,效果初显。
路途遥远,急不来的。
这几日,倒是琢磨琢磨这“御用大黄”的细节。
得想个旁的名字。
不能太直白,得有点格调。
不能让我们伟大的陛下,背上一个“开聚敛之风”的骂名。
哎呀,其实陆知白觉得,这都挺虚的。
名声再好,没有钱,有啥用?
但是呢。
只有钱,没了名声,到最后灰头土脸的, 也挺没意思。
像汉武帝,发行白鹿皮币。
诸侯王和皇族宗室成员,来京城朝见天子或相互拜访,必须用这种皮币作为垫子,托着玉璧作为礼品。
才能完成礼仪程序。
每张定价四十万钱!
就是一小张鹿皮罢了!
所以最后大家怨气沸腾,搞不下去了。
刘彻这厮确是个狠角色,搞钱从不玩虚的。
白鹿皮币这等手段,活脱脱是提着刀逼诸侯:
“要么掏钱,要么掉脑袋!”
可惜,武帝终究是军伍脾性,只懂明火执仗地抢。
所以说,治大国如烹小鲜,一是不要翻来覆去的搅,二是凡事得掌握火候。
卖给元人的大黄,才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呐……
……
接下来。
陆知白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充实。
家里添了俩娃,龙凤胎。
家里的热闹劲儿,简直能把房顶给掀了。
陆清岱彻底放飞自我。
每天最大的乐子,就是围着弟弟妹妹打转。
一会儿戳戳这个。
一会儿摸摸那个。
嘴里还不停地念叨:
“弟弟!妹妹!我是姐姐!”
“怎么还不说话呀?”
“好小,比我还小!”
而陆知白,白天,他是工部侍郎。
处理公务,统筹着各项工程。
偶尔还得应付各路来拜访的神仙。
毕竟,广智侯府现在风头正劲,又是龙凤胎祥瑞。
谁不想来沾沾喜气?
顺便,探探口风……
晚上,他是奶爸。
要照看孩子。
虽然府里奶妈丫鬟一大堆,但他自己乐意。
抱着软乎乎的小闺女。
逗弄刚会咧嘴笑的小儿子。
心里那个美滋滋。
当然,正经事也没落下。
大黄经济战的进展,通过秘密渠道,源源不断汇总到他手里。
收购,囤积,边境管控……一步步都稳着呢。
陈佑那小子,在西北闹腾得挺欢,偶尔有点飘,但大方向没跑偏。
栖霞封地那边的事,也得他遥控着。
工坊,商贸,农事,建设……一样不能少。
此外。
科举班的一些人,四月份要参加府试了,获取秀才资格。
这样,才能接着参加八月的秋闱。
不过他也没那么多东西讲,科举苗子还是老实的研究四书五经与八股吧。
陆知白还抽空,带着户部那几个的学生,继续写《宋元经济史》。
最近,正在研究北宋和西夏那场打了好久的“青白盐之战”!
陆知白把这一场经济战,单独拎出来写了一章。
经济史专用的厢房里。
杨士奇有些失笑:
“宋朝跟西夏,就为那点盐,打了十几年!”
“死人,花钱,跟流水似的!”
“最后呢?”
“签了个《庆历和议》,每年还得给西夏送钱送东西?”
“这……这不是瞎折腾吗?”
事情是这样的——
西夏大概在现在宁夏、甘肃那一带,盛产各种盐,又便宜,质量又好。
因此冲了大宋的盐市。
大宋直接一刀切,不让卖了,关了榷场,停了互市。
简直是把西夏人往死里逼,因为很多东西,他们自己产不出来。
人家能不你玩命?
买不着,那就抢啊!各种骚扰边境。
还有人,见有利可图,大胆走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