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回忆席卷而至,那些美好的、酸涩的,甚至是痛苦的曾经,终究只留下一个人记得时,记忆便不再是打开珍贵宝库的钥匙。
——那是生锈的钉、隐形的疤,是每想起一次都无法克制的、心口泛起的细密的疼。
江肆月还在疑惑怎么回事,周十晏已经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将人整个抱进了怀里。
他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状态却跟以往大相径庭,甚至连双臂都明显收着力,像是在隐隐藏匿什么。
“……你怎么了?”江肆月深知他有话不愿说明,也就看破不说破,抬手拍了拍他的背。
周十晏埋在她颈窝摇头,声音沉闷,尾调也有丝丝不稳:“没,就是想抱抱你……”
江肆月闻言,呼吸赫然乱了半拍。
周十晏还以为她又是像往常一样,默认了自己这些偶尔逾矩的小动作,心情立马小雨转晴,连嘴角都有了上翘趋势。
谁料没过三秒,就听江肆月硬邦邦问:“那你现在抱够没有?”
“……”周十晏瞬间喉咙一哽,立即决定收紧手臂耍赖,“不够!这才半分钟!”
江肆月一脸“我就知道”地翻了他个超级大白眼:“周少爷,看来我是真得趁早给你打包送去家隔壁的电影学院进修了。”
“让你这样的影视人才继续‘流落在外’做总裁,属实是神州演艺圈的一大损失。”
周十晏:“……哎?”
虽说晏大总裁无论是外形、气质还是学识、背景,都在同龄人中遥遥领先,但他还真没产生过进军娱乐圈的想法。
10岁以前,他的梦想是通过不懈努力获得一只专属于自己的皮卡丘,然后踏上拯救世界的征途。
只可惜征途踏入未半就中道崩殂了。
10岁生日过后,各种学业压力接踵而至,短短两年便将他摧残得怨气大到一人就能复活邪剑仙。
不仅再没精力去找什么皮卡丘,就连梦想都直接两极反转成了想要毁灭这个狗日的世界。
万幸到了16岁那年,顺利拿下两个博士学位及返聘留校的结果,成功令中二少年苦尽甘来。
最终无疑是“大发慈悲”放过了这个美丽的世界,并身心愉悦地做起了他的经济学教授。
但由于任教期间被学生气死的概率并不完全等于0。
所以为了维持身体健康,避免突发高血压或心肌梗塞等疾病,彼时身为周教授的晏大总裁,又转移注意爱上了能够较好磨炼自个儿心性的拼装类玩具。
据小道消息称,曾有目击者在周少爷回国那日,亲眼看见一辆装满各式各样机甲模型的加长版解放大货车开进了周家庄园。
只不过大货车开走没多久,就又有一把鸡毛掸子从门内飞了出来,引得目击者无限遐想。
至于模型主人是否真正遭遇了亲爹妈的夫妻混合双打,那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了。
“——哎你个头!”
江肆月本来就在暴走边缘,见状直接毫不客气地推开了他。
旋即便将握在右手的那小半块核桃仁自己吃了,然后端起水杯往沙发跑,势必要跟这个姓周的天生戏精保持起码三米距离。
周十晏顺势软绵绵贴上墙壁,视线追随着她的身影,含糊道:“阿月,那个晚宴我也想去……”
江肆月落座沙发,头也不抬:“免谈。”
周十晏不着痕迹地向前挪动两步,却在江肆月抬眼的瞬间定在原地,心虚得差点破音:“为什么?”
江肆月冷冷道:“如果那天想绑你回去的真是赫伦,你猜他现在知不知道你已经来了亚墨利加?”
——亲者疏,仇者察。
这世上最在意你一举一动的往往不是至亲,而是藏在暗处的眼睛。
“……”周十晏从小到大没少遭绑,自然对此道理烂熟于心。
于是短暂的安静后,他果断在生气和窝囊之间选择了生窝囊气。
只见晏大总裁三分讥笑三分不屑四分漫不经心地“切”了声,然后就相当刻意地把头偏开了。
意思是我管那*%@#知不知情,反正只要我不跟你对视你就休想用眼神威胁我!
他表演得非常到位,江肆月一下就看明白了。
因此她不紧不慢地喝完了手里剩下的半杯水,又抽纸擦干净指尖和掌心残留的核桃碎,这才从容反击。
“你非要我跟你来硬的是吧?”
“……”
“嗯?”
视线重新相接的那一刻,周十晏双眸微眯,当即气势汹汹地走向江肆月——
身后,殷勤地给她捏起了肩膀。
“老婆我错了,你说得对,这世上只有傻x才会主动跑到敌人地盘上去‘蹦迪’找死——怎么样,这个力度还合适吗?会不会太轻?”
江肆月懒洋洋靠上沙发背,意味深长地闭眼笑道:“周少爷,vx消息发出超过两分钟就不能撤回了,你还是少骂自己两句吧。”
周十晏忍俊不禁,口吻却弱弱的:“阿月都知道了还凶我……”
江肆月弯起唇线,显然也没打算藏着掖着:“不然怎么骗得周少爷给我按摩呢?”
周十晏望向她的眼底淌着化不开的缱绻,爱意将周围空气都熏染得柔软绵长:“什么‘骗’?阿月分明是‘屡试不爽’。”
“这招你来亚墨利加前就用过两次……”
江肆月义正词严地反问:“怎么?给你台阶你还不乐意下了?”
周十晏笑吟吟道:“乐意乐意~这不正在下嘛?”
虽然这姓周的总是欠得没边,但认错态度却是极好的。
秉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江肆月便也没再跟他计较。
“周爱卿。”
周爱卿连忙挺直腰杆,肃声道:“在!陛下有何吩咐?”
江肆月犹如一只被顺了毛的狼王,慵懒而餍足地陷在沙发里:“关于今晚的游轮宴会,朕还有一事需向爱卿说明。”
周十晏恭敬地:“陛下请讲。”
江肆月不疾不徐道:“爱卿想‘钓鱼’,朕也不拦你。但南岭山背后除了赫伦,实则还有一名叫作‘蒙泰’的枫叶国人。”
“蒙泰?”周十晏多少有点意外了,“那不是……”
江肆月却始终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原来你知道他。”
“前世见过。”周十晏如实道。
“是朕带你见的?”
“是的陛下。”
江肆月斟酌了一会儿,突然嘀咕道:“你居然‘活着’出来了吗……”
“——?!”周十晏仿佛洞察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态度骤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简直是前所未有地怒了。
“我…姓江的!你、我…我就知道你那时候没安好心!!”
“?”江肆月蓦然睁眼回头,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姓周的,你刚刚喊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