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月隔空对上赫伦的视线，眼底飞快闪过一缕隐晦的异色，旋即举起酒杯向他致意。
“就是生物医药市场那颗‘新星’？”她明知故问道。
“没错。”提起赫伦，狄龙简直犹如狂热粉丝安利偶像，噼里啪啦就与“不知情路人”将他家正主吹了个天花乱坠。
“——要知道赫伦先生的毕生梦想一直是通过研发新药造福全人类啊！小小年纪便志存高远，实在令狄某钦佩！”
沈泽兰全程放空没听进去半个字，仅在看见江肆月那张“认真脸”时才会不由得聚焦瞳孔。
对此沈老板表示：我也只对自家正主感兴趣。
江肆月并非没感受到沈泽兰“深情”的注视，只是当下情况特殊，这戏她是真接不了。
就在这时，吧台边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
“赫…赫伦先生？”
“赫伦先生请留步！”
“赫伦先生，关于痛觉模拟技术……”
“赫伦先生，我司愿提供某项神经系统疾病的全部研究数据……”
谁也没料到，那位始终倚在吧台边一声不吭的赫伦先生，会突然端起酒杯。
在一众宾客的挽留下，他甚至连句“失陪”都不屑出口，就迈开长腿穿过人群，径直走向了几米外啥也没干的“讶异”三人组。
但与其说是冲组来，不如说是冲江肆月来。
然而沈泽兰作为一名优秀的江肆月“唯粉”，从来都对抱有目的接近她家老大的人有股天然抵触。
所以即便知道江肆月的计划，她的第一反应仍是握住江肆月的手腕，把她拉向身后。
只可惜这次江肆月没配合，却也在光速挣脱的途中轻刮了一下她的手心，示意别露馅。
沈泽兰这才惊觉自己莽撞了，立马收手插回西裤口袋。
所幸她们这一套小动作转瞬即逝，从旁人视角来看根本品不出什么异常，因此也没有引发赫伦的警觉。
只不过后者素来是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高傲孔雀，估摸着就算不卡视野他也看不见。
江肆月趁势换了个手拿酒杯，随后便一眼不眨地盯着男人靠近，直到他停在自己跟前。
“美丽的小姐，初次见面，请问怎么称呼？”
得，还是个开屏的孔雀。
江肆月面带微笑，用国际语言谦和回答：“越淼。赫伦先生，幸会。”
如此近距离接触，江肆月才发现赫伦当真是年轻。
他身高将近一米九，样貌既融合了西方骨相的立体深邃，又兼具东方皮相的温润俊美。
即使穿着成熟，看着也只有二十四、五的样子，是那种伪装成大学生也不会被人怀疑的完美混血脸。
此刻，他正用那双浅褐色眸子静静凝望着江肆月，少顷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真诚的笑。
“能认识越小姐，亦是我的荣幸，”他全然无视了周遭宾客投来的或惊讶或忮忌的目光，直截了当问，“不知越小姐是否单身？能否邀请您单独喝一杯？”
此话一出，沈泽兰：“？”
狄龙：“？？”
近距离的宾客们：“？？！”
唯有当事人镇定自若，反手展示出了戴在左小指上的尾戒：“当然可以。”
“——不过除了喝酒，我对贵公司下一阶段的研究项目也很感兴趣。”
赫伦眼前一亮，貌似连语气都染上了一丝兴奋：“我与越小姐果然心有灵犀……请。”
不说在场宾客，就连身为赫伦“大粉”的狄龙，都没见过自家正主有对谁这么客气的时候。
他亲眼目送江肆月跟随赫伦离开，整个人都仿若灵魂出窍了，下意识便用手肘怼了怼沈泽兰的肩：“沈老板，我年纪大了，不太懂你们现在的年轻人……”
“你说他俩这到底是去谈生意，还是去谈恋爱啊？”
沈泽兰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冷淡道：“狄老板，Artemis托我问您，昨晚友谊赛前被我和她教训的那俩小子，极影作何处理了？”
“！”她猛然问起昨夜，狄龙瞬时清醒，也顾不得什么正主不正主了，连忙据实交代，“那两个蠢货得罪了Artemis，自然是要打断手脚扔进山里喂狗的！”
“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已经被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沈老板，您一定转告月神，让她消消气！千万别为了这点小事影响心情啊！”
沈泽兰边将空酒杯交给离她最近的一名侍者，边悠悠道：“看不出来，狄老板还挺有手段。”
狄龙赔笑道：“沈老板这话说的，您和月神是什么人呐？我不过一个小小的……”
却在这时突然看见沈泽兰抬起手，那是让他速度闭嘴的意思。
狄龙不明所以，但依旧顺从地噤了声。
没了话音干扰，沈泽兰立刻绷紧神经环顾四周。
灯火辉煌的现场，友好交谈的宾客，来去轻巧的侍者，随乐起舞的表演队，时而鼓掌欢呼的观众……
一切似乎都与先前别无二致。
……难道真是她幻听了？
狄龙稀里糊涂地跟着看了一圈，但没看明白：“沈老板，怎么了这是……？”
沈泽兰迟疑片刻，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判断：“让你的人打起精神别偷懒。”
“船里进‘水鬼’了。”
“？！”狄龙如遭雷击，一句“什么？！”还没喊出来，就见沈泽兰已经朝着江肆月离开的方向疾步而去，一眨眼消失在了香槟塔后。
……
与此同时，上层赌场。
场地中央，一张椭圆形绿绒赌桌边依次坐着六名玩家，四面围满了来凑热闹的看客。
“越老板是新手？”枪口位玩家指间夹着根雪茄，语调轻佻地问着庄家位上刚刚加入赌局的江肆月。
“差不多吧，第三次玩，”江肆月淡定回望，“听说周少爷今晚还没输过？”
周十晏佯装若无其事地摁灭烟头，动作丝滑合理，完全看不出是被对面那位越老板隐晦的眼神吓的。
“运气好而已。”他虚心一笑，目光扫过江肆月身旁双手环胸的赫伦，还是忍不住暗暗磨了磨后槽牙。
“哦？是吗？”江肆月不冷不热地接话，神情也有些微妙。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兵分两路：一个打晕赫伦，一个等着被可能出现的赫伦的人打晕。
如此简单粗暴，既能诈出“幕后黑手”是谁，也不怕对方占己方便宜。
哪知眼下，他们仨竟误入了同一个局面。
更抓马的是她还逮住了周十晏抽烟（装的），周十晏更是直接将她和“小三”捉奸当场——虽然也是假的。
不得不说夫妻俩默契启动plan b时，彼此心情都格外复杂。
然而场上其他玩家并没有嗅出他俩之间那一丁点不同寻常的氛围，个个都迫不及待地等着开局挑战“赌神”。
周十晏也忍住了答老婆话的冲动，漠然移开视线看向荷官：“开始吧。”
荷官即刻点头，照例来了段开场白：“诸位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欢迎来到‘深渊’赌场。”
“本桌游戏：无限注德州扑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