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曾经无法解开的谜题,终究也只能随着生命消亡,永远湮没在时间的长河里。
江肆月心下了然,无声地点了点头。
炽月枪的结局固然可惜,但那都是前世的事了,她从不会在尘埃落定的过往中纠结或浪费精力。
“那你呢?”江肆月转念问,“你是怎么骗过阿瑶,让她把图纸和零件都深信不疑交给你的?”
“我没骗她,”周十晏如实道,“我找的那个人,本来就是神州兵装院退休的军械专家。”
——谢家和柳家都是政界名门,天越也始终与军方保有长期合作。
双重buff加持下,周十晏能联系上兵装院专家,的确不是件奇怪的事。
所以他当年着急回国接手公司,会不会也是因为……?江肆月突然想。
哪知周十晏就像启用了一秒读心术,无缝衔接道:“是。”
江肆月蓦地望向他,狐疑反问:“你说什么?”
“我说……”周十晏故意拖长尾音,半蹲下身,单手撑在江肆月腿侧的坐垫上仰望她,“我回国的首要原因,就是阿月想的那样。”
江肆月处变不惊:“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周十晏有些小得意地回答:“因为我了解阿月,我就是知道~”
“……”江肆月双拳难敌厚脸皮,终于掌不住笑起来,“行行行,算你过关了——赶紧给我滚出去睡客厅!”
周十晏一听这宛若打入冷宫的圣旨,当即一个弹射起步扑倒江肆月,二话不说先把头埋进她颈窝里耍赖。
“不行!客厅没有暖气,睡一晚上就冻死了!”
江肆月被他手脚并用锁在怀里,大脑宕机了整整三秒才重连上线:“……周十晏我*你大爷!给老子松开!”
周十晏非但没松,反而搂得更紧:“我不!你答应了今晚让我睡这的!”
江肆月怒不可遏地吼他:“我是让你睡这!不是跟我一起睡这!”
周十晏清楚她只动口不动手就是有戏,果断乘胜追击:“阿月这儿就一间房,不睡这儿我睡哪儿?”
江肆月:“都说了客……”
“客厅没暖气!!”
“你个混账玩意少他爹的睁眼说瞎话!……我靠周十晏你是狗吗?!土豆都没你身上热……起开!我刚洗的澡!”
“不要!不起!”
“我数三个数,再不起来我真对你不客气了!”
“不行不行不行!老婆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3——”
“阿月你舍得吗?你真的舍得让我一个人睡沙发吗?”
“2——!”
“1.9、1.8!”周十晏紧急接话,麻溜撑起上半身俯看她。
“……”可怜江首席在组织后院养了那么一大群小动物,也没有现在被这一只狗蹭得狼狈,“我……”
周十晏却以为她还要接着再数,急忙用手虚掩住了她的嘴:“阿月!”
江肆月简直好气又好笑,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滚下去!”
周十晏夸张地“嘶”了声,却依旧没动,只是用目光慢慢描摹起她五官的轮廓。
从额头到眉眼,鼻梁到鼻尖,嘴唇到下颌……
最后又落回双眼。
酒店提供的沙发不大,他们两个长手长脚的人挤在上面,自然是有些费劲的。
江肆月试着动了动,立马被周十晏摁住了。
“阿月。”
“……”突然听到他正经八百的声音,江肆月一时还卡壳了,“说。”
周十晏半秒都没耽搁:“我能亲你一下吗?”
江肆月:“?!”
“一下也不行吗?”周十晏有点委屈,俯身贴她更近了,“就一下……”
“亲完我保证乖乖去客厅,好不好?”
江肆月大脑一片空白,唇线绷得死紧,好半天才找回一丝理智:“你……上床。”
周十晏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江肆月咬牙切齿:“滚、去、床、上。”
周十晏一怔。
就在这宝贵的两秒时间内,江肆月已经一把掀翻周十晏,轻巧落地,穿好拖鞋,步伐看似平稳实则更像落荒而逃地又钻进了浴室。
“嘭!”
卫浴门重重一关,周十晏陡然回神,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探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老婆在与他“同床共枕”or“亲一下”之间居然选择了同床共枕??!
江先生忽然觉得,就算今后都不用再跟老婆分房睡了,貌似也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
窗帘徐徐闭合,屋内一片漆黑。
江肆月阖眼仰躺在床,片刻后终于吃不消身侧那道几乎要把她盯穿的目光,冷冷出言警告:“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了。”
周十晏正盯得入迷,闻声差点吓一跳:“……阿月好凶……”
江肆月置若罔闻,直接翻身背对他:“老实睡觉,少废话。”
“……哦……”
周十晏识趣地移开视线,躺平后乖乖闭上了眼,没过多久呼吸就变得均匀深长起来。
然而这时,江肆月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其实她以前也没少跟异性同睡过,无论是组织成员,还是一起出任务的联合行动队员。
人数也有多有少,有时一两个,有时一大群。
人少的时候就轮流守夜,人多了便直接席地一躺,听着他们吹牛聊天,热热闹闹地睡觉。
只能说任务期间大家都是和衣而眠,跟亲密完全沾不上边。
而真正算得上与她同床共枕过的,还是只有萧若瑶和洛宜。
但现在……
江肆月放轻呼吸,小心翼翼翻身回去,近距离凝睇着周十晏沉睡的侧影。
别的不说,这小王八蛋长得确实好看。
眉骨高,山根挺,眼窝深,棱角分明,立体度极高。
偏偏皮相上又恰巧相反,以曲线居多。
两相结合之下,倒完美生出了一种“刚柔并济”的味道。
江肆月看着看着就勾起了唇角,甚至还悄悄抬手,替他拨开了扎在眼皮上的那撮刘海。
刹那间,江肆月心里又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还是这家伙更养眼。
他比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漂亮,也……最特别。
然而这个想法甫一成形,江肆月就被自己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草,她大半夜不睡觉在这胡思乱想什么玩意?!
美色误人,当真是美色误人……
江首席悔不当初,恨不能默背两遍清心咒再无后顾之忧地进入梦乡。
可惜她不会。
“唔……”
就在这时,周十晏突然咕哝了句什么,随后便一个毫无预兆地翻身,直接树袋熊似的扒住了她。
“……”江肆月瞬间意识到这混账玩意根本就没睡着,他是装的!
“放手,别装。”
周十晏迷迷糊糊蹭她发顶:“没装,真睡着了……但是知道阿月偷看我……”
江肆月越挣他揽得越紧,反复几次她也累了,索性由他裹着:“谁偷看你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周十晏却低声闷笑起来:“阿月说过,骗人是小狗。”
江肆月也不客气,抽腿踹了他一下:“但我看你挺乐在其中的。”
周十晏果然愉悦地:“嗯。汪。”
江肆月:“……”
“很晚了,快睡吧。”周十晏重新将她的腿勾回包围圈,手臂发力又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江肆月没好气道:“姓周的,我要被你闷死了。”
周十晏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即使黑暗中也不难看出他快要咧到耳后根的嘴角:“才不会,是阿月太紧张了。”
江肆月还没来得及反驳,只听他又说。
“其实刚重生那几天,我总是在想,如果前世的一切真的只是场梦,那我该怎样平衡心态,怎么接受那些辛苦成就的事业,到头来竟是一场空。”
江肆月心说不愧是年纪轻轻就拿下双博士学位的男人,这事业心强的,恐怕没有豪门出身也会成为一名优秀的企业家吧。
“但我很快发现,这些东西的决定权终归还是在我手上。”
“就像阿月说的那样,无论结果如何,掌控者永远都是自己。”
江肆月戏谑地接了句:“你有这心态,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仿佛一根羽毛撩过心尖,周十晏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额角:“可我又该拿什么,去填补你刻在我心底的痕迹?”
话语轻飘飘落下,却如炮弹般在耳边炸开。
江肆月一动不动,全身肌肉微微发僵,那只夹在两人胸膛间的手死死揪住了衣领。
“我看你这辈子最该填上的分明是这张嘴,”她强自镇定,一边将脸更深地埋入枕头里,“睡觉。”
周十晏笑盈盈帮她拉高被子,轻声道:“好,晚安。”
深夜万籁俱寂,江肆月清晰感受着两颗渐次同频的心跳。
良久,她终于呢喃回应:“……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