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锐b6层,三号实验室。
核心区光线稍暗,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们怀揣平板,站在满墙屏幕前不断观察,间或低头记录着什么。
赫伦风风火火冲进核心区,所有研究员立马停下手中工作,纷纷朝他问好。
赫伦抬手表示“知道了”,继而马不停蹄询问身后的莫林:“东西呢?”
莫林两手插兜,气定神闲地逛到中控台前:“好弟弟,别急呀。你不想先看看他们对你说了什么吗?”
研究员们识时务地离开了核心区,把空间单独留给了两位老板。
赫伦望着墙面上不停滚动的代码瀑布,涩声问:“交互仪在哪儿?”
“嗯哼,这儿呢,”莫林贴心递来一台巴掌大小的设备,漆黑的屏幕清晰倒映着兄弟俩截然不同的脸,“刚传来的,可新鲜了。”
赫伦迫不及待握住交互仪,想抽走时却发现莫林压根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你干什么?”他不耐道。
莫林就着两人共握设备的姿势上前一步,平视着他深邃的双眸:“小瑞安,答应我的事,还记得吗?”
赫伦下颌线绷得死紧,旋即猛然发力夺走了交互仪。
“我不像你,莫林,”他指尖轻颤着点进程序,每输入一个字符心跳就快一分,“既然你完成了任务,我自然会履行承诺。”
莫林后腰抵上中控台,慢悠悠地问:“好弟弟,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相信,哥哥根本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小人’?”
“四年前重逢时我就说过了,你在贫民窟流浪的那几年我真的去找过你。只是每次……”
“只是每次都错过,每次都是造化弄人?”赫伦却阴阳怪气地接腔冷嘲,“‘哥哥’,这个借口你用了四年,该换新的了。”
莫林显然习惯了他的疏远和讽刺,神情不见半点的波动:“好吧好吧~”
“无论你怎么想,哥哥心里都是有你的。”
“‘血缘’这种东西,终究无法轻易斩断。”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永远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赫伦目不转睛盯着交互仪,对他那便宜哥哥的洗脑话术置若罔闻:“莫林先生,我想你真的搞错了。”
掌中设备成功链接,几条交杂在冰冷代码间的加粗信息赫然映入眼帘。
年幼时被抛弃而不得已铸就的冷硬心防,终于在这一刻,开始悄然融化。
“神州有句古话说得特别好,‘生亲不如养亲’——即便是亲生父母,生而不养也很难产生感情。”
“更何况是一个在我最需要他时,却头也不回将我遗弃了十几年的‘哥哥’?”
“……”莫林看着他轻抚屏幕,眼底流露出从未有过的眷恋,终归轻叹一声,放弃了争辩,“是,你说得对。”
“不管当初有什么苦衷,哥哥丢下你都是事实。”
“你长大了,想恨我、不认我,也都是你的选择。”
“现在的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非必要,不谈亲情。”
赫伦冷漠纠正:“你错了,我们之间根本没有‘情’,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莫林无奈耸肩:“行吧行吧,你是大老板,你说了算。”
“——但还有件事,我想我确实有必要告诉你。”
赫伦心不在焉地:“说。”
莫林似笑非笑道:“其实你心心念念的那位越小姐,真名姓‘姜’。”
“她跟你昨晚见到的周少爷,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赫伦终于转头看向他:“什么?”
莫林:“简单来说,正因为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所以任何想要对付我的人,都会优先接近你、调查你。”
话落,他突然幽灵般贴上赫伦的后背,朝他附耳低语:“你是我的影子,也是真正的‘我’。”
“就算你不愿意、不承认,事实面前也不得不接受。”
“小瑞安,我亲爱的弟弟,明白了吗?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又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是你更需要我呀……”
“嗯?为什么这么说?”蒙泰脱口问完,才后知后觉到哪里不对劲,“等等。”
“你怎么知道我跟那小子有合作??”
江肆月理直气壮道:“因为我调查他人际关系的时候,发现了你呀。”
“???”蒙泰大惊失色,心中无比清楚能“荣获”他家小美人调查的不是死人,就是将死之人。
再不济也得被抓进去踩几年缝纫机。
老父亲“咕咚”咽了下口水,缓缓抱住弱小的自己,甚至连人带椅“刺啦”向后滑了半米:“你今天到底干嘛来了?”
“……”江肆月瞧见他这副死出样,差点没气笑出声,“你说我干嘛来了?”
“要不咱现在去把那越南猴子从棺材里拉出来再打一场?”
蒙泰顿时松了口气,笑嘻嘻放下手:“那…那倒也不必哈。”
“……”
江肆月一言难尽地瞪着他,内心惊涛骇浪万马奔腾,顷刻间一箩筐脏话就要冲口而出。
但一个优秀的成年人是不会被情绪主宰的。
于是江肆月思忖五秒,最终还是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究极大招——
“哥。”
蒙泰:“……?!!?”
与此同时,在旁边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周十晏也彻底失去了表情管理。
但谨防挨揍的机智周少早在表情崩坏的前一秒就毅然仰头打量起了天花板。
“你知道我很少这么叫你,但这次……”
“好好好,行行行……你问!你直接说!”
可惜心软的豹老板已经完全被这句情真意切的“哥”给绑架了。
但凡江肆月再喊一声,他大概率都会“噗通”一下双膝跪地,虔诚向他异父异母的亲妹妹双手奉上自己所有的银行卡密码。
“不管什么问题,你都会认真回答吗?”他妹乘胜追击,语气越发柔弱。
蒙泰:“是是是,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然如果你对我的保险柜……”
江肆月立刻从善如流地:“赫伦找你共同承包南岭山的目的是什么?”
“他一个搞科研的青年新贵,为什么会对黑市生意感兴趣?”
蒙泰呼之欲出的保险柜密码遗憾卡在嘴边:“……你变脸这么快吗?”
江肆月:“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赶紧回答我的问题。”
“嘶……这个嘛……”蒙泰只好悻悻地摸摸下巴,踌躇道,“你可以理解为……‘合作共赢’?”
“南岭山这地方我前几年就相中了,但高层一直不给批,理由是我身份敏感,上面的人不太敢把那块区域完全交给我。”
“刚开始我还争取了一下,跟那群高官在邮件里拉拉扯扯了小半年。”
“但后来一直不成功,继续扯皮又太浪费时间和精力,就放弃了。”
江肆月:“然后赫伦就找上你了?”
“那倒不是,”蒙泰诚实摇头,“他是过了整三个月才联系我的。”
“当时我人在凛洲,也不清楚他从哪儿弄来了我的电话,说想见一面,聊聊关于我对南岭山的发展意向。”
“我一听他叫‘赫伦’,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但凛洲离亚墨利加毕竟有段距离,况且我手头上的事还没忙完,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就想着过两天再说吧。”
“结果你猜怎么着?他那会儿好巧不巧就在北雪兰岛,从首都直飞过来只要三个小时!这缘分……”
不料他话音未止,对面认真听讲的夫妻二人突然异口同声道:“——北雪兰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