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院外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带着几分迟疑。
“外祖父，母亲！”
是江逸霆、江逸晨、江逸赫三兄弟下学了。
林婉如脸上扬起温柔笑意，习惯性地往前迎了迎，等着孩子们。
要是往常，三人早就像脱缰小马驹似的扑进林婉如怀里。
可今日却有些不同。
三人只隔着门远远喊了一声，连门都没敢进，就低着头，一个个蹑手蹑脚地就往外溜。
“都给我进来！”
林婉如一旦板起脸，孩子们向来是怕的。
三兄弟顿时耷拉着脑袋，一步一挪地蹭了进来，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人。
江逸晨的袖口还沾着泥渍，江逸赫的脸颊上赫然一道浅浅的抓痕，江逸霆的书箱歪斜着，系带都断了半截。
林婉如脸上的笑意早已散去，她快步迎上去，放柔了声音问：“这是怎么了？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江逸霆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个笑容让母亲放心，可说出口的声音却是闷闷的：
“没事，娘。”
“没事？”
林婉如的目光在三个孩子脸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最小的江逸赫身上。
“赫儿，告诉娘，是不是在学堂受欺负了？是不是……又遇上柳氏那三个了？”
江逸赫身子猛地一缩，慌忙往江逸霆身后躲，细声细气地嗫嚅：
“没、没有……”
那欲盖弥彰的样子，分明就是有事。
林老尚书把怀里的江晚晚往林婉如怀里递了递，也沉下了脸，沉声问道：“你们三个，谁也别藏着掖着。是谁欺负的你们，告诉外祖父！到底是不是柳曼婷的那三个孽种？”
江晚晚被林婉如抱在怀里，小脑袋转来转去，看着哥哥们垂头丧气的模样，闭眼不知感应了什么。
【哼，我知道是谁欺负哥哥了，原来是渣爹的三个便宜儿子！】
她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拳头，咿咿呀呀地叫了两声，模样急切，心里吵着要给哥哥们出气。
【骂哥哥们是野种，他们自己才是野种，连他们亲娘都不知道他们的亲生父亲是谁！】
林婉如一愣，江城佑还真是有特殊嗜好，亲儿子不要，反倒疼几个亲爹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
不过这些现在跟她都没关系了，渣男也得到了报应，不过听说他虽被劈焦，但还没死透，还有气，现在就是个“活死人”。
林婉如摇摇头，不再想那个“焦男”。
轻轻拍了拍小拳头乱挥的江晚晚，在她背上安抚着，然后低头看向三个儿子，语气沉了几分：
“霆儿，你是大哥，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江逸霆咬了咬唇，沉默了半晌，才缓缓抬起头。
少年人的脸上带着倔强，眼底却藏不住翻涌的委屈：
“娘，外祖父，今日江逸轩他们三个带了好些人堵我们……”
“他们指着我们骂，说爹被雷劈了都是因为晚晚，说晚晚是煞星，克将军府，才让爹遭了天谴！他们还说爹早就不要我们了，说我们不配姓江……”
江逸霆喉结滚动了两下，像是用尽了力气，才把那些诛心的话吐出来，“江逸轩还说，我们不是将军府的人，而是野种，早晚也会被雷劈，让我们赶紧滚出学堂，别连累旁人……他还动手抢了我的书，扔进泥水里踩……”
江逸晨在至亲面前也终于忍不住委屈，眼眶瞬间红了：“江逸云拿石子扔我们，说我们是煞星，该被劈焦的应该是我们！”
江逸赫一抹眼泪鼻涕，咧嘴笑道：“不过娘放心，咱也没太吃亏！您跟我说过的，咱不惹事，也不怕事！他们虽然人多，把我和哥哥们推倒在地上，还骂我们是没人要的野种……但我扑上去咬了江逸泽的胳膊，大哥也把江逸轩推倒了！那几个说晚晚坏话的，也都没落着好，都被咱揍了几下。嘿嘿！”
江逸霆听到这里，看着小弟脸上的抓伤，内心更显自责，红着眼眶道：“娘，是我没保护好弟弟们……”
林婉如的心像被钝器狠狠砸了一下又一下，又酸又疼。
她眼眶瞬间就红了。
柳曼婷自己作妖还不够，竟连带着教出的儿子也这般恶毒，对着几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下此狠手！
她的孩子们，才这么小，就要因为那女人的算计和污蔑，承受这些不堪入耳的辱骂与殴打。
那些话，连她听着都觉得刺耳难忍，何况是几个半大的孩子？
【气死我了！那个坏女人的儿子也敢欺负哥哥们！就算他们的娘亲都不知道他们的亲生父亲是谁，他们才是野种，他们才该被雷劈！晚晚要让天雷劈得他们哭鼻子！】
江晚晚伸出小手，在半空中胡乱抓着，小脸上满是怒色。
林老尚书也是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茶水溅出不少：
“岂有此理！柳曼婷教出的好儿子！竟敢如此欺辱我林家的外孙！明日我就亲自去学堂，看看柳家那三个孽种长了几颗脑袋！连带他们那个黑心肝的娘，我一并去讨个说法！”
见老父亲这么激动，林婉如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父亲，气大伤身，这事女儿来处理。”
随即蹲下身，先温柔地擦去江逸晨脸上的泪珠，又一一抚了抚江逸霆、江逸赫被弄脏的衣服，指尖触到江逸赫脸颊的抓痕时，指腹微微发颤，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别怕，有娘在，还有外祖父在，没人能欺负你们。”
“至于他们说的那些话，就当是放屁！”
她难得说了句粗话，眼神却异常坚定：“你们记住，你们的爹只是病了，病的忘了你们，其实他心里是有你们的。至于天雷，那是冲着坏人去的——尤其是那些心术不正、仗势欺人的坏种，跟你们半分关系都没有。你们都是娘最宝贝的好孩子，娘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们！”
“明日娘亲自送你们去学堂。柳家那三个再敢动你们一根手指头，娘当场就撕了他们的嘴，掀了他们的皮！”
江晚晚看着林婉如挺直的脊背，小脑袋用力点了点，满眼赞同。
【对！坏女人的儿子都是坏东西，晚晚不许他们欺负亲人！晚晚要让雷劈他们！】
江晚晚的心声刚落，京城上空忽然乌云密布，雷霆四起，一道道刺眼的闪电如同银龙般在云层上狂舞。
林婉如知道自己女儿本事大，可是，越是本事大的越相信因果。
女儿那么小，手上不应沾染这些。
她赶紧在女儿的脸上亲了一口，柔声安抚：
“乖，这一次，让娘来护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