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如哄睡了几个孩子,唤来心腹嬷嬷。
低声吩咐:“去查,柳曼婷这几年在将军府,手上沾了多少人命。尤其是那些不明不白没了的下人,把卷宗、人证,但凡能找到的,都给我凑齐了。”
嬷嬷一惊:“夫人,这……将军府的旧案,怕是不好查。”
“旧案不好查,但是近日的还不好查吗?”
林婉如眼神冷冽,“江城佑如今是活死人,柳曼婷没了靠山,那些敢怒不敢言的,总会有肯开口的。你告诉他们,在柳曼婷手底下的,迟早是条死路,只看伺候她的换了几拨人就能知晓。”
“若是愿意说的,我林家保他们周全。”
嬷嬷垂首:“是!”
三日后。
一份厚厚的卷宗摆在了京兆尹案头。
上头详细记录了近年来将军府七名下人“意外”身亡的经过:
有洒扫丫鬟被诬陷偷东西,杖责后扔进柴房活活饿死;有马夫撞见柳曼婷与外男私会,夜里被人推下河淹死;甚至有个老妈子只因给江城佑擦洗了脸,就被柳曼婷以“勾引主子”为由,乱棍打死在府门口。
每一笔都有证人画押,还有处理后事的仵作偷偷留下的记录,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京兆尹看着卷宗上林家的印信,哪里敢怠慢?
当即带人包围了将军府。
柳曼婷正对着铜镜试新首饰,见官差破门而入,还在撒泼:“你们好大的胆子,将军府后院你们也敢闯!”
“柳氏,你涉嫌谋害府中下人数条性命,跟我们走一趟吧。”
官差拿出卷宗,柳曼婷丝毫没有惧怕:“不就几个下人,都是些贱命 打杀也就打杀了,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
说这话时,似乎忘了,她此时也只是个贱妾,奴籍而已。
官兵们见她如市井泼妇一般丝毫不懂律法,心中也是不明白江城佑堂堂的大将军怎会为了这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而和尚书千金闹了和离。
如今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也算是遭了报应了。
官差们摇摇头,堵上柳曼婷的嘴,直接拖拽走了。
消息传到林府时,江逸霆三兄弟正在院子里练字,闻言都松了口气。
江晚晚小手拍着,心里乐开了花:【坏人被抓走啦!看谁还敢欺负哥哥!】
林婉如抚摸着女儿的软发,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这只是第一步……
柳曼婷入狱的第七日。
管家匆匆进来回话:“小姐,江家族里的几位老叔公突然上门,说是有要事与小姐商议,老爷已吩咐将人安排在正厅。”
江逸霆三兄弟近几日留在林家没去上学,此时都在一旁逗弄着妹妹江晚晚。
三人也都听清了管家的话,眉头皆是微蹙。
以前在江家的时候,江家族老向来都是极少登门。现在父亲母亲都已和离,江家这些族老跑来林家做什么?
林婉如安抚地拍了拍三个儿子的肩:“你们先带妹妹回房歇着,娘去去就回。”
江逸霆攥着拳,想说什么,却被林婉如一个眼神按了回去。
三个孩子虽满心担忧,生怕娘亲被欺负,但一想到毕竟还有外祖父在,终究还是依言抱着江晚晚退下了。
刚到正厅,就见三位须发皆白的族老正与林老尚书说着什么。
见林婉如进来,为首的江大长老拄着拐杖,缓缓起身,慢悠悠开口:“婉如啊,你看如今将军府这境况……城佑他……唉,那柳氏又出了这等事,府里是彻底没个能主事的了。”
林婉如抱着江晚晚,淡淡颔首:“族老费心了,只是我已与江城佑和离,将军府的事,与我无关。”
“话不能这么说。”
江大族老放下茶杯,语气恳切,“霆儿、晨儿、赫儿,那可是我们江家的骨血,还在族谱上记着呢!总不能让他们在外头一直飘着,被人耻笑没有家吧?”
林老尚书忍不住开口:
“我的外孙,可以姓江,也可以姓林,林家的族谱,永远有他们的一席之地,包括晚晚。”
“爹——”林婉如感动。
还好她和她的孩子还有家人。
江二长连忙道,“再怎么说,将军府是他们的根!他们身体里流的是江家的血脉!如今城佑躺着,柳氏恐怕也出不来了,婉如你若再不回去主持大局,难不成要让外人占了去?”
林婉如冷笑一声:“当年我在将军府受江城佑和柳曼婷磋磨时,族里怎么不说让我主持大局?如今他俩不中用了,你们倒想起我们母子了?”
江大长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又道:“过去是族里对不住你。可眼下不同,城佑虽……但将军府的名头还在,将来总是要传给霆儿的。你若回去,把府里打理好,将来也好给孩子们留个根基啊。”
林婉如眼神锐利如刀:“族老说笑了。我儿的根基,我父亲说了,林家自会给。。”
“你这是要断了江家的传承吗?”江大长老沉下脸,“霆儿他们姓江!这是改不了的!”
“他们姓江,是因为他们是我林婉如的儿子,我允许他们姓江。”林婉如站起身,抱着江晚晚往外走,“送客。”
江大长老没想到她如此强硬,气得拐杖笃笃砸地:“林婉如!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若你不回,将来族里可不会认这几个孩子!”
林婉如脚步一顿,回头看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认不认,由得你们吗?我林家的外孙,还轮不到旁人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