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压下心头的警惕,拱手一礼,姿态不卑不亢。
“晚辈叶尘,初临贵地,不知阁下是……?”
“哪儿那么多废话。”
青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直接打断了他,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随意。
“小子,你是从下界飞升上来的?”
“正是。”
叶尘点头,心中疑虑更甚。
对方的态度,完全不像是接引仙人。
反倒像是……捡到了什么无主的宝贝。
青年挑了挑眉。
但很快便被玩味所取代。
“有意思。这破地方被封锁了数百万年,飞升通道早已断绝,想不到今日竟还能有人强行破界而来……看来你身上,有点秘密。”
他顿了顿。
目光在叶尘手上停留了一瞬。
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
“行了,既然来了,就别愣着了。”
青年转身,随意地招了招手。
“跟本少走吧。看你这一脸懵懂的样子,想必对这里一无所知。跟着我,稍后自然给你找个差事,既能安身立命,也能解你心中疑惑。”
说罢,他竟真的不再理会叶尘。
径自迈步向前走去。
青衫在荒芜的风中微微飘动。
背影透着一种莫名的笃定。
仿佛确信叶尘一定会跟上。
叶尘站在原地,目光闪烁。
神念在刹那间已扫过四周,心头不由一沉。
这片天地间的灵气虽然浓郁,却异常狂暴。
其中更夹杂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衰败与死寂之意。
眼前这个青年。
修为看似深不可测,态度更是诡异。
跟上去,前路未知,吉凶难料。
不跟,在这完全陌生的绝地。
恐怕顷刻间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电光火石间,叶尘已做出决断。
他收敛了周身澎湃的气息瞬间归于平静。
迈开脚步,不紧不慢地跟上了青衫青年的背影。
就在叶尘抬步的瞬间。
走在前方的青年。
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弧度。
那笑容冰冷而狡黠。
宛如猎人看到猎物终于踏入了精心布置的陷阱当中。
……
在一处遥不可及、宛如世外桃源般的深山中。
一座小村庄依偎在一条闪烁着星辉的溪流旁。
看似平凡得如同被外界遗忘的尘埃。
村庄不过寥寥十余户。
清一色的青竹小屋。
屋顶覆盖着不知名的紫色香草。
炊烟袅袅,散发出宁神静气的淡淡清香。
与其说这是一个家族。
不如说是一个微缩的、自成一体的桃源。
村中随处可见的。
仅有几位须发皆白、面容却如婴儿般红润的老者。
以及三五个追逐着灵光蝴蝶、眼眸清澈如水晶的稚龄孩童。
然而,倘若有下界强者神识在此探查的话。
必会骇得魂飞魄散。
那正在用木剑嬉戏打闹的垂髫小儿。
随手一挥间,剑风便隐然有割裂空间之威。
而那坐在门槛上,眯眼晒着太阳编着竹篓的老妪。
其呼吸的韵律。
竟与周围山脉的灵脉起伏完美同步。
周身道韵天成。
神帝!
在下界奉为传说,足以弹指间崩灭一方大世界。
成为亿万生灵顶礼膜拜的无上至尊的境界强者。
在此地,却不过是生存的起点。
是这小小村落里。
连垂髬孩童与耄耋老者都具备的。
如同呼吸般寻常的本能。
此等力量若置于下界。
足以掀起席卷宇宙的浩劫。
缔造不朽的传说。
然而在这里。
它仅仅意味着。
你拥有了在这片土地上安然行走。
不被无形压力碾碎的最基本资格。
但这片祥和,这看似与世无争的隐居。
本质上却是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
一个流淌着蜜糖与危险的诱饵。
村庄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株草木。
都暗合周天星辰运转的至高法则。
形成一座天然的幻阵与聚灵大阵。
而在村庄的最深处。
那株仿佛支撑着天与地的巨大古树之下。
隐藏着一个更为惊人的秘密。
古树虬结的根部缠绕护卫着一座古老的石阵。
其上刻满了早已失传的太古神文。
它们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
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空间波动。
这便是一座通往真正核心之地的传送阵。
是连接这层“伪装”与内部“真实”的桥梁。
穿过这光怪陆离的传送通道。
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其万一的秘境世界。
天穹之上是永恒的金霞与流动的星河。
大地上灵泉喷涌。
奇花异草吞吐着日月精华。
神禽异兽悠然漫步。
在这片秘境的中央。
一座巍峨得如同山岳般的府邸群屹立着。
宫殿连绵,琉璃为瓦,白玉作阶。
散发出镇压万古的磅礴气势。
这里,才是那个真正宏伟壮观的庞大家族的根基所在。
就在此刻,在这片秘境之中,异变陡生!
一道略显狼狈的身影。
正以极快的速度。
撕裂平静的灵雾。
向着那片巍峨府邸中最中央、也是最宏伟的主殿疾驰而去。
他的速度快到极致。
所过之处,脚下的玉石路面纷纷龟裂。
带起的罡风将道路两旁摇曳的仙草灵花都压得伏倒在地。
空气更是因为剧烈的摩擦而沸腾、扭曲。
发出嘶嘶的悲鸣。
如此巨大的动静。
终于穿透了主殿深处。
一间静谧书房的结界。
书房内,一名身着玄色暗纹长袍的男子。
正静坐于一张由万年温玉雕琢而成的书案后。
手持一卷不知以何种神兽皮革制成的古卷细细品读。
那轰鸣与震颤传来的瞬间。
他微微蹙起了如远山般的黛眉。
缓缓合上了手中的书卷。
书页合拢的轻响。
却奇异地压过了外界所有的喧嚣。
让整个书房瞬间回归于一种绝对的宁静。
他抬起眼眸。
目光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严。
穿透虚空。
精准地落在了那个刚刚踉跄着冲进大殿庭院。
正单手撑地、剧烈喘息的身影上。
男子的声音清越。
如同玉石交击。
却带着一丝淡淡的无奈与责备。
在大殿中缓缓回荡开来。
“一奴啊,你都那么大了,行事怎么还仍旧如此莽撞急躁?”
“倘若惊扰了殿外那株十万年‘静心莲’的绽放,你可知又需蕴养一个万年?”
他的话语微微一顿。
看着少年那因极度焦虑而苍白的脸。
以及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惶。
语气终是缓和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