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有太多事情是只拥有着小小脑袋的男孩无法理解的,有太多他努力思考也得不出答案,有太多他专心推敲也得不出缘由。
眼前的这一幕应当也能被算在其中,还是排在相对靠前的位置,毕竟他的记性向来谈不上好。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凛光面对着现状,忍不住在心底画出了一个圆润的问号。
娇小的身体凭借着惯性在空中短暂逗留,但终究是维持着人类模样的身躯,即使看起来再轻盈,也改变不了没有翅膀的现实,天空并不是他的领土,在重力的作用下,这副身躯终究再次回归大地。
却即使落地也只是更短暂的一瞬间,几乎在落地的同时,起跳的动作就已经做出来了。
腾空而起时凛光能听到耳边清晰的破空声,那是锋利的刀刃在用力的挥舞下撕碎空气而制造出的声音,如果慢了哪怕只是一秒,凛光也毫不怀疑被撕裂的就不只是无形的空气了。
夜晚的风吹走天上的云,月光终于在短暂的阴霾后再次回归地面,不久前宁静祥和的场景好像只是一场错觉,战斗被打响时这一刻似乎就命中注定会出现,不在意料之外,但也依然让人开心不起来,至少不会让凛光开心起来。
月光散落地面,相对平整的地面散射着属于夜晚的光,但粗糙的地面远不如光滑的刀身在月光下耀眼,一道道折射着月光的刀刃像是不会让人觉得温暖的冰冷火把,只存在着虚无的光亮。
刀刃途径身侧时能带来的,也确实只有冷冽的风,不止冷冽,还刺痛,躲闪的动作并不慢,只是对于实弥的估计还是存在轻视而产生的误差,比设想中范围更宽的风划破脸颊,实在是太轻的伤势,轻到只有挥刀者在某一瞬察觉不一样的反馈。
没有时间分给自己错误的估计,细长的刀刃像是柔韧的蛇一样挥舞过来,说是刀不如说是鞭子,明明饲养了蛇的,和看起来更像是毒舌的都是小芭内,但为什么真正将刀挥舞起来时,蜜璃的刀才更像是要将他绞杀的长蛇?
凛光一边思考一边终于旋身拧腰,腿脚发力将像是要将他包裹的层层刀刃踹开,给自己腾出一个更舒适宽阔的空间,无聊的追逃游戏在这一秒被提升了难度,老鼠不再是老鼠,并不只是自顾自的逃跑。
这似乎不能怪在杏寿郎的身上,他本就是那样的性格,一腔热血又充满活力,只是让他看着眼前激烈的战斗却不让他参与其中甚至能被称之为是一种别样的刑罚;似乎也不能怪蜜璃,毕竟对方也只是在小芭内被踢飞出去之后下意识的想要保护对方,所以才突然的挥舞了刀刃……
所以该怪谁呢?
怪实弥太冲动总是忍不了半点挑衅?怪小芭内和实弥从来都是站在一边?怪无一郎已经习惯了和他打闹?
听起来似乎哪个都稍微有些道理,但仔细思考,却又觉得哪个好像都不真的正确,一切发展到现在似乎并不能怪在他们的身上。
但至少也不能是怪他自己吧。
他可是被围攻的那个,身为相对而言目前这片地上唯一的受害者,怎么看,责任都不能被压在他的脑袋上才对。
不过片刻的稍微分神也被敏锐的捕捉,攻势变得更为凌厉似乎也不过瞬间就作出的决定,配合默契的鬼剑士们团结一致,英勇果敢的不断挥刀。
一群人追着一个打谈不上光彩,也算不上公平,但如果其中一方是鬼,光彩就变得和这场战斗无关,公平也就瞬间改变了立场,鬼和人的战斗从来不公平,鬼永远是占据着优势的那一方,更熟悉的环境,更坚韧的身躯,更顽强的生命力,速度,力量,反应,人类没有一点追得上。
即使是这样,即使是眼前这群人追着他一个打,也不过是看起来占据着优势,看起来显得狼狈,实际上能造成的伤害太有限了,而那些皮外伤在刀刃尚未离开时就已经开始愈合。
这是一场怎么样无望的战斗,凛光几乎要在心底觉得人类可怜了。
“虽然猜想这样大的动静你们应该是没有在好好休息的,但,倒是也没有想到你们竟然打的这么激烈。”
像是巨石滚落山崖,沉闷的声音来自身后,山一样的声音,山一样的身躯,移动起来时却如此迅速,不可思议。
“悲鸣屿先生!来的正好!快来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长幼尊卑!”
?
实弥说这话的时候到底清不清楚在场的到底谁的年龄最大,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长和尊?
凛光无声挑眉,并未出口反驳,但那张脸的表情已经写满了对实弥发言的不认同。
“嗯……加入其中似乎稍显冒犯,但错过了也实在可惜……”
“如果您想的话请别客气,我也想好好看看,您到底有多厉害。”
凛光的语气说不好都算委婉,说挑衅又不明确,但用恶劣也不显得过分。
也许是因为名为悲鸣屿行冥的男人从来都不让他喜欢,又或者因为实弥的话让他觉得心情不佳,原因可以是任何,结论都不会有所改变。
心情不好的现实是不会改变的。
就如眼前的这一幕,原因可以是任何,有错的可以是任何,负责肩负责任的是谁都无所谓,因为现在的结果并不会因此改变,思考只是浪费时间,推敲过去不如放眼未来,回忆过去只会永远陷在过去的泥沼无法摆脱,不如更直接一些,想想办法尽快结束,还能让他有空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从蜜璃的身上讨到一口蜂蜜或半块糕点尝尝。
虽然尝不出味道的现实笼罩了他的前半生,但说不定呢,祢豆子都能克服太阳了,他凛光能尝出味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