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解释吧?”
赵晏很清楚,现在到这一步,赵放和几人肯定会狗急跳墙,弄不好还会拿杨将军手上的兵权来威胁自己,再加上赵放的母族势力,胜败犹未可知。
但每次摇摆不定之时,都会感受到李言笑肯定的目光,二人遥遥相望,只一眼,赵晏便立刻回了神志,自己绝对不能倒下。
而赵放这边反而变得气定神闲了,既然他们都能查到这份上,自己也就没什么好瞒着的了。给了周昊一个眼神,下一刻,那位臣子便当场饮恨当场。
“当真是聒噪,朝堂之上竟敢威逼君王,想死朕成全你!”
“三弟,你——”
“二哥!这明显就是栽赃陷害,你看不出吗?有人想离间你我兄弟二人亲密无间的感情,怀疑朕对北阳的忠心,更是质疑几位老臣的人格,你说,此人是何心思?”
一番诡辩,瞄准的靶子是谁,谁心里都知晓。居然将战火引到了李言笑身上。只可惜他今天惹错了人。
“回陛下,若是东西可以作假,那人证总不会是了吧?传人证!”李言笑自然没指望就靠着这些东西能让这几个老狐狸伏法,“这个人想必叶老十分熟悉。”
没错,来人正是叶朗。
“你来干什么?”叶学士心中顿时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叶朗没有理会他的质问,而是径直冲着赵晏一拜。
“爱卿平身。不知你来,和此事有何关系?”
叶朗叩谢起身,来到了叶学士身边。
“父亲曾教我,读书人立身当如竹——‘未出土时先有节,纵凌云处也虚心’。儿至今记得,那年我十岁,您教我写这两句诗,说这是您年轻时在江南游学,见竹林雨后生笋悟出来的道理。”
他抬眼看向假叶学士,目光清澈却带着试探:“您当时还说,这‘节’字于我等臣子,是风骨,更是分寸,就像咱家书房那盆‘湘妃竹’笔洗,您说那竹纹是泪渍染就,却偏生要在泪痕里见坚韧。您还笑言,等我将来入仕,便把那笔洗送我,让我时时记得‘节’字重逾千金……”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却足够让殿上众人听清:“前日儿去书房,见那笔洗还在案头,只是不知父亲如今再看这两句诗,是否还认当年说过的话?”
假叶学士脸上的从容瞬间僵住。他只知叶学士爱竹,却不知这两句诗的渊源,更不知那方湘妃竹笔洗的典故——那是真叶学士与少年叶朗常说的“私话”,藏着父子俩对“气节”二字最具体的注解。此刻偏殿内寂静,他的迟疑在众目睽睽下被无限放大,反倒比直接否认更显心虚。
叶朗看着父亲闪躲的眼神,心中最后一丝侥幸落地——真正的父亲,会立刻接话,甚至会指着他笑说“孺子还记得”,再补一句“笔洗已备好,只等你立住脚跟”,绝不会是这般陌生又慌乱的模样。
“你真的是我的父亲吗?或者我应该说,我的父亲在哪?!”
那人脸色煞白,厉声斥道:“放肆!不过陈年琐事,为父记不清罢了!你竟当众质疑亲父,是为不孝!” 他眼神躲闪,语气虽厉,却难掩慌乱,与真叶学士素来的沉静判若两人。
叶朗心彻底沉了下去。真正的父亲从不用“竖子”斥他,更不会回避他的目光。方才那点侥幸彻底碎裂,只剩下刺骨的寒意——父亲定是出事了。他攥紧拳,指甲掐进掌心:“教我立身守节的道理,在父亲眼里竟是琐事?”
这话一出,殿中顿时起了骚动。
老御史皱眉停了捋须的手,他深知叶学士常夸叶朗记性好,绝无这般呵斥的道理;吏部尚书也想起前日商议科举时,“叶学士”对寒门士子的冷淡,与往日截然不同。几位相熟的大臣交换眼神,疑窦丛生:“叶大人今日……确实反常。”
假叶学士见众人神色不对,越发慌乱,对着陛下叩首:“陛下明鉴!此子定是受人蛊惑!臣忠心耿耿啊!” 辩解苍白无力,更显欲盖弥彰。
就在此时,李言笑忽然冲出,低喝一声:“既忠心,何惧验明正身!” 他一把扣住假叶学士后颈,左手狠狠撕下那张人皮面具!
面具之下,是张蜡黄带刀疤的陌生脸。
“果然是假的!” 老御史气得发抖,指着贼人厉喝:“你把真叶学士怎样了?!”
叶朗看着那张脸,天旋地转。愤怒、后怕与担忧瞬间将他淹没。
前面铺垫那么多实在没有必要,刚才李言笑一直在暗中观察着,猛然之间想起了曾经在清明阁看过的医书,表面上看着毫无破绽的面庞之下,此刻却好像暴露出了一道口子,李言笑则是抓紧机会,一把将他的伪装撕了下来。
另外两人一看,也愣住了,赵晏眼疾手快下令:“越泽,抓住那两个人!将那个冒牌货押入大牢!”
不过此言一出,身边的赵放更坐不住了,场面也是乱作了一团,他死死盯着身旁的赵晏,想要立刻动手,却被一只手压了下来。
并且那人只是冲下面投了一个眼神,两人便立即停止了反抗,乖乖被侍卫擒住。而赵放也立刻会意。
“大胆!居然敢冒充朝廷命官,谁给你的胆子!立刻将他打入大牢,严加看管,务必不能叫他死了,还有此二人,移交大理寺,给朕好好审查!”
“是!”
侍卫领命,立刻押送几人去往大牢。
“且慢!”赵晏出声打断,一把将赵放头上的冠冕扯下,并且一招便将他轰下了龙椅,“别想着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摘除出去,赵放,到了现在你还不承认你狼子野心,勾结贼人,意图独掌大权!”
赵晏承认那一掌带有很强烈的个人感情,赵放倒在地上时,嘴角已然带有鲜血。
“赵晏!你要做什么!我也是父皇的儿子,你居然敢这样对我!”赵放很快站了起来,“别忘了,当初是你提出的共做帝位,可现在后悔跳脚的还是你!足可见你心胸狭隘,为君不仁!这样的皇上,你们还愿意辅佐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