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琴听说表弟身背新四军三十多条人命,眼前一黑,闭着眼叫道:
“啊?你们没弄错吧?他怎么可能干这种丧德的事呢?我表弟从小很善良啊。”
“所以”,肖秉义终于将局势扳回到预定的轨道:
“我认为你和表弟本质是好的,只是受到坏人的蛊惑。坏人便是你姐弟俩视若恩人之王老板。我认为,不知道情况,可以谅解。知道了,不知回头,一条道走到黑,脑子就有问题了。”
李桂琴稳定了情绪,然后问:
“直说吧,你跟我说这些,什么目的?”
肖秉义点点头,说道:
“我想请你做表弟的工作,告诉他真相。我感觉,捐粮事件非常蹊跷,凭你表弟一人,能干得了这些事吗?我不能让老乡被冤枉,很想保他一条命。请你动员他讲出真相,不能替坏人背黑锅。何况,你姐弟俩并不为王老板工作,而是为另外一人挡子弹。你若不信,这人也进来了,我可以提供机会,让你问个明白。
“啊?你说我们为之工作的真‘幽灵’也被捕了?他是男是女?我见他。”
肖秉义轻声一句:
“女人,你认识。她就是街上中桥头杂货店,给你通风报信的倪大妈。她因你暴露,被我们逮到了尾巴。”
李桂琴冷笑道:
“我知道你鬼点子比较多,拿我当傻瓜吧?随便找个人冒充一下骗我?我才不上你当呢。”
肖秉义笑道:
“不要说你不信,开始我也不信。我当时想,这怎么可能呢?潜伏南京的特务总司令,怎么可能落在我手里呢?但事实胜于雄辩。由不得你不信哦。”
李桂琴将信将疑,迟疑着提出疑问:
“那……那你先告诉我她的情况,看看我能不能信。”
“可以”,肖秉义答复干脆:
“大致情况是,她是日本人后裔,出身东北,在南方上学。后来留学法国,又去了德国、苏联,回国后跟了个中统特务丈夫,随后参加了中统。抗战初期,改进了军统……。”
李桂琴听得目瞪口呆,想不到平时都不拿正看她的倪大妈,竟然是真“幽灵”?
这么多年来,自己为日本人工作?她不信,也不愿相信。
她接过肖秉义递过来的照片,认出是倪大妈身穿上校军服之照片,背景是南京中山陵。
又看了五六个奖章,她深吸一口气,神情萎靡的说:
“你给我看这些,至多只能说明她是特务。你如何证明她是‘幽灵’呢?就凭这些,就说她是真‘‘幽灵’?我还是不信,除非……”
肖秉义急得呲着大门牙问:
“除非什么?”
“除非”,她吸口气说:
“除非我听她亲口承认。再当面对质、解惑,我才信。”
肖秉义甩甩头,叹道:
“邢老师一再跟我打招呼,说你偏执。我还不信,现在终于领教了。行吧,你非要见面,我明天安排。”
第二天上午,李桂琴去审讯室时,提出要带表弟一起去,否则不去。这正中肖秉义下怀,陈明高是主角哦。
肖秉义让民警押着姐弟俩靠东墙坐下,拉上布幔。布幔选的恰到好处,隔着布幔,能隐约看到被审人。
一场特殊的审讯大戏,就要开锣了。他喊:
“带大特务倪静。”
石静怡戴着脚镣和手铐,步履沉重。一路哗啦哗啦的进门。她对肖秉义不屑一顾,然后劈头劈脑一顿:
“肖秉义,你没兑现你领导之承诺,为何还让我戴脚镣手铐?”
肖秉义笑道:
“对不起,我忘了跟民警交代。快给倪司令打开。”
石静怡得寸进尺,责问道:
“另外,刘局已承诺,今后不会再审我了,你为何又审?”
肖秉义陪着笑脸说:
“对不起,还得最后审一次。看你所交代的,前后能不能对得上。”
石静怡趁机要挟:
“你还是不信?那行,给我泡壶碧螺春,我再啰嗦一遍。”
碧螺春送上来,石静怡有滋有味的咂着嘴,点点头说:
“嗯,味道正宗,保管的不错。请问,你想了解哪些情况呢?”
肖秉义沉默一会,点题道:
“其他不必多说,就说你是南京地区潜伏特务总司令‘幽灵’,看看我最后能不能信。”
石静怡开头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被肖秉义打断。
“这些也不要说了,就从你的代号‘幽灵’说起吧。我这儿也有个代号‘幽灵’的特务,我要辨别谁真谁假。”
石静怡故作惊讶道:
“噢?你说的这人是女人吧?她也进来了?不可能吧?我不是让她走了吗?她没走啊?”
肖秉义摇摇头,嘲道:
“你隐藏的这么深,都进来了。还有什么不可能呢?告诉你吧,正是你让她逃走,才暴露了你。”
沉默,很长一段时间沉默。石静怡打破了沉默
“刘局当面特批,我可以喝酒,为何到现在一瓶酒都没见到?我中午要喝酒,不答应免谈。”
肖秉义笑道:
“一瓶酒不值几个钱,如果你愿意谈,我就是犯纪律,也会满足你。全监狱就你特殊哦。”
“哼哼,不要忘了,我身份也特殊哦。要想我开口,必须满足我。还有,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让我和她,以及和我一同被捕的陈警官见一面。如见不到他们,我不会开口。”
肖秉义装作无奈道:
“行行行,我私费给你买南京盐水鸭,酒一瓶。但有言在先,为你安全考虑,陈明高不能见面。他要知道是你让他走到了今天这一步,非掐死你不可。我不能冒这个险。”
石静怡冷笑着否决道:
“你放心吧,我对他这么好,出钱让他上最好的学校,享受上等人生活,他会要我命?不会!我相信,他是个有良心的孩子。”
肖秉义叹一声:
“我若说你死脑筋,你会不服。你花再多的钱,给他好的生活,那是小恩。你骗他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最后让他坐牢,害他一生,那是大恶。他会饶你吗?”
石静怡坚持道:
“反正我要求了,你不满足,免谈。我要见刘局。”
“唉,看来你知道我私下审你,拎我一把了。看在你三人都是我老乡,南京市公安局警察,就我一人是横楠镇人,就冒点风险做一回人。但是,我得将他戴脚燎手烤。”
石静怡又说:
“你给他带脚镣手铐,你让我如何面对他?还不如不请。”
“算了”,肖秉义好似无奈的说:
“我还是汇报一下吧,否则出了事,我承担不起哦。你可以说了吧?”
石静怡哼哼着:
“让犯人私下见面,刘局也做不了主。你刚才不是说都是老乡吗?做一回人又何妨?你若非要汇报,也行,那就等你汇报以后再说吧。我要说了,就没他们的事了。我不能太自私,断了他们的后路。”
肖秉义劝道:
“我看还是你说吧。不要指望陈明高会交代,我看他是你的铁杆粉丝哦。你屁他的话,他捧的很正,看他样子不会说。”
石静怡坚决的说:
“那就免谈,送我回去。”
肖秉义踌躇一会,退了一步:
“我可以送你回去,但你要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你是怎么遇上这姐弟俩的?这总可以吧?”
石静怡略微思索一会,点头道:
“嗯,看在你态度比较好,可以满足你。但我只说一点点。”
她架着二郎腿,喝一口碧螺春。仰着头,仿佛在回忆,声音沉忧着说着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