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门口的男人,身形不稳,跌倒在地,双眼麻木痴痴的望着病床位轮子,扯掉口罩,大口喘息着。
脑海里播放进入手术室后,每一帧画面。
他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发生了差错,“怎么会……”
“嫣儿,嫣儿!”
“你不要睡过去,妈妈还等着接你回家,妈妈还要帮你开画展呢……”
时母泣不成声,把时嫣扶起来,摸摸脸拍拍肩,然而时嫣整个人如一摊泥任人摆弄,又软又凉。
“怎么可能……”时父失神,身体晃晃悠悠一屁股跌坐了下去,紧接着起身走向手术室门口。
时父揪住白大褂领口,对着季琛那俊美如斯的脸挥拳,一拳下去,又一拳。
手掌接住,死死收攥。
如夜色无边无际死寂的眸,对上视死如归怨愤滔天,眼周满是疲态的双目。
季琛脸上留下火辣辣的红色印记,又痛又麻,他忍着对惨剧不明所以的烦躁,静静陈述先前跟时嫣达成的合作:
“她说只是麻醉,装作手术无法进行身体条件不允许的样子制止这场手术,可我打了麻醉,她突然心脏病发,心悸跌宕不止,等我抢救过后,她突然抓住我说……”
他脑海里出现的场景是:
女孩身上的手术服松垮套于身,心率呈现不规则起伏,脸色极差,如回光返照,从手术台坐起,惨白细指紧抓他身上手术服。
麻木失去生动的表情如凋零的花蕊,深深烙印在他眼底。
她肯定很痛,但她很平静,她还在安慰他,“你不要在为我努力下去了,推我出去吧,我想我可以坚持到再见他们一眼。”
“她跟我说她不想换心,她跟我说植物人也是人,她最后的眼神告诉我,她想安慰我,可我却没救下她,我是个医师我是个医师,我是季明玉的徒弟,我救了很多人,可我再次没救下眼前的人,我再次没救下她。”
季琛越说越激动,双手搭在时父肩上,左眼流着泪,疯狂的用对方的手殴打自己。
这一刻他终于情绪爆发。
作为目睹这场玩闹手术的全过程,唯二的可以说话的目击者。
苏叶跑去手术室里看苏玲,彦钰扶住伤心过度晕厥的时母,为她掐人中做抢救。
场面一度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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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醉并没有带来短暂沉睡,而是唤醒了一直跟随影子相伴终身的痛楚,影子正在吞噬她。
明明前一刻躺上手术台,时嫣还在叮嘱那风光霁月的医师,“你记得我们约定的对吗?”
说着如同男女婚姻不是依靠双方父母去体验生活的誓言,“我才是你的患者。”
这是医师和患者的约定。
可随着针尖扎入血管,输入麻醉,竟然打破了一切对重获新生的期待,全身失温抽搐剧痛无比。
独自度过人生对新的生活,开画展的梦破碎。
更加清晰的是头顶晃眼的手术灯,周身慌乱无措的脚步声,眼前痛到扭曲的画面。
这灯和月亮好像。
恍惚间她盯着手术室大门方位,仿佛能看到外面翘首以盼的她此生唯二最爱的父母。
可是好痛好冷。
妈妈,爸爸。
我以为死并不可怕,原来这就是你们恐惧的原因。
我好害怕但我怕的不是疼,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们。
我怕你们会为我难过。
妈妈,爸爸,你们能不能不哭,能不能笑着送我离开啊,妈妈爸爸,如果我能有来世,我想健康的做你们的女儿,我想开一场个人画展,邀请你们来参观,我想在你们膝下承欢一辈子。
“……”
手术室。
一切都那么冰凉。
愿遇到我的人下辈子不要再遇到我了。
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