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旧的石壁上描绘着鲜红的朱砂,新与旧,红与黑,明晃晃的交织在一起,碰撞出一种埋藏在荒谬旧纸堆里的危险感。
那些淅沥沥的雨夜里的夜谈鬼话,在被遗忘的西王母国的一角具现。
古老的器具,深深的古井,残破的石壁,荒芜的旧庙……
年年描绘的朱砂,层层叠叠的旧符,散不去的香烛油,半路夭折的黄草香,毒蛇在梁上吐信,野猫从神台纵身……
这些独属于中式的诡谲恐怖总是在不经意时爬上脊背,冰冰冷冷的沿着脊柱一寸一寸的摸索,毛毛的心悸和敏感的神经打结,让你理不清思绪,只能悬着一颗心惶惶。
当你安抚自己不过是虚惊一场的时候,却在一垂首时,窥见垫在脚跟处的红色绣鞋。
……
离开神庙后,无邪反倒是频频去想那幅石刻。
宫先生说,那是一只饿昏了头的画灵。
宫先生口中说的轻描淡写,落笔时也如同在描绘一个掌中玩物,充满了尽在掌握的举重若轻之意。
无邪喃喃自语:“它真的那般危险吗……”
“应该是的吧?”
这是非无邪仅见的第一件‘活’的平面死物,不是幻觉,不是机关,更不是海猴子和禁婆、血尸那些生物变异。
“妖?”
在传说中……
“妖是要吃人的对吧?”
可是……那只宫先生口中饿昏了的画灵四周,没有尸骨。
“嘿,天真~!你自个嘟嘟囔囔些什么呢?什么妖?什么危险?你又要吃什么?”
王胖子和无邪走的近,那些在唇齿间吞吐辗转的自语,被人听得了个一二。
“胖子,那座神庙太干净了。”
没有枯枝,没有尸骸,更没有他三叔一行人探索过的痕迹。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也不想想那些壁画上刻的是什么。”
王胖子倒是比无邪想的开,他有一套自己的逻辑,也一向信那些神神鬼鬼,虽然也热爱用火药物理驱鬼。
“那些蛇聪明着呢,说不准啊,人家两个是那个什么……千年合作伙伴……,当年还是西王母国的国企同事呢!一个吞魂,一个食肉,主打一个流水线分割绝不浪费。”
“再说了,你看哪个猎户的陷阱里除了饵和刀兵,还有上一轮捕到猎物残留?”
“进一步说,这里可是神庙,那些蛇啊,看壁画和神庙的祭司脱不了干系,一个个和成精了一样,吃完饭顺便维持一下这里的卫生,也不是做不到的。”
“你还真把它们当人了。”
“啧,不是你自个儿,一会儿嚷嚷着蛇变人,一会儿嘟嘟喃喃的说有妖的吗?”
“我说的是壁画上的那些蛇头人身的祭司。”
“一样一样,之前是半化形,后来是全化形。”
王胖子摆摆手:“你看那葫芦娃里的蛇妖,还有蝎子精,不都是半人半妖的嘛~!不过那些祭司的审美可不咋地,作为一个女妖精不向先辈学习,反倒学那蝎子精,真是白瞎了后边的花容月貌。”
“你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无邪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看起来有些头痛烦躁。
“我看啊,那些祭司就是为了摆脱你这样儿的人,才不肯完全化形的。”
“嘿~!无天真同志,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样了啊!!!胖爷我这样的是什么样儿啊!!!嗯!!!”
“贪财好色,不作不死。”
“……”
“咳咳,松手,要喘不过来气了……”
“不松,你先道歉,夸胖爷我一句,玉树临风英明神武。”
“胖爷,你……真的……很沉……”
“……”
“好你个无天真,我这就让你变成个死天真!!!”
“咳咳咳……”
“番子,少给你家小三爷拉偏架,他不跟我道个歉,我还就压他身上不走了!”
“好了好了,胖爷是我的错,您老人家出口成脏,聪明睿智,是潘家园里独一份的俊王爷。你老人家快下来吧,阿苎都跟着小哥他们走远了。”
王胖子顺着番子的力道离开无邪的后背:“啧,小天真,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夸得怪怪的,舌头故意没捋直溜?”
“行了昂,死胖子,你见好就收。我家小三爷体弱,一路辛苦,哪经的起你这么闹腾。”
“哼。”
王胖子偏头,一声冷哼:“行叭,胖爷我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家的小三爷计较了。”
无邪翻了个白眼,气冲冲的往前去追闷油瓶他们。
看着小三爷重新恢复精神,番子冲着王胖子挑了挑眉,悄悄的竖了个大拇指:有你的啊,胖兄弟~!
王胖子回了一个挑眉歪嘴笑,伸手妖娆得意的拂过头顶:那是当然喽~!也不看看,爷是谁!天真这种小年轻,调节一下他的心态,胖爷我手拿把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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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灵:其实一开始我是想忍忍的,毕竟里边有两位看起来都不好惹。
画灵:但是在一个饥肠辘辘的、可怜的小画灵的面前,一份营养充分又色香味俱全的大餐主动的跑到你的眼前晃啊晃~!
画灵:这谁又能忍得住呢?这一点儿都不怨我啊!是他自个儿主动过来伸手摸我的!!!
画灵:嘤嘤~!早知道就不矜持那一下下,要什么仪式感了。
画灵:那可是大餐啊!!!是比当年神诞日的祭祀还要美味的大餐啊!!!我竟然连嗦上一口都没落着尝味啊!!!
画灵:心痛!!!虽然这个破时代,在这个犄角嘎都苟延残喘的,我一直都有预感早死晚死都得死,但是本灵想做个饱死鬼啊!!!!!
画灵:虽然我的食谱不怎么友好无害,但我本灵其实是很没有上进心的,咱要不打个商量放我出来?
画灵:你看哈,当年西王母国还在的时候,是祭司们供奉西王母,我跟着混吃混喝,后来西王母国不在了,我就平日里吃点蛇蛇和它们的残羹剩饭,那些跑大沙漠里找宝贝的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对吧?
画灵:我罪不至饿死啊!!!
画灵:嘤嘤嘤~!早知道就不挑食了,那些什么皮肉骨血给蛇群用来繁衍多浪费啊。要是我自个儿给吃了,也能再体验一下饱腹的感觉,说不准还能离开画壁短暂跑路避开这场横祸呢……
蛇群:说好的报酬不能少,我们还没计较你偷吃的份儿呢。
蛇群:要不是看在瑶池娘娘的份上,看在它手段隐秘位置优越的份上,它们也不是非合作不可。
画灵:怎么,你们吃的,你们的祖宗吃的,和你们祖宗一样岁数的我就吃不得了?
画灵:要不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够不着,能打洞的兔子都被你们圈养,你们以为我乐意碰你们嘛!!!
画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送过来的除了硬骨头,就是老残病。
画灵:嘤嘤嘤~!人家只不过是想吃饱而已~!
张余山:镇!
张余山:吞食过生魂的死物之灵,灵性永远无法自主圆满,也永远不会有饱腹之感。
张余山:对灵性的渴望,是它们自诞生起就一起衍生的天性。
张余山:无人管教引导的死物之灵非常危险,对灵性的渴望会令它们先天的倾向于掠夺其他生灵的血肉魂灵,用以填补自己的空缺。
张余山:而一旦沾染,欲望就永无圆满。
画灵(邪灵):滚啊——!!!(ノ`Д)ノ!!!魂淡——!!!!!谁让你在这儿揭我老底了!!!
画灵(邪灵):老娘就是想吃饱肚子,又有什么错!!!
画灵(邪灵):送上门来的,不吃白不吃!!!你们会拒绝饥荒年间,在门口捡到的兔子肉和鸡骨头吗!!!
张余山:本来有西王母遗留的气息混淆,我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你的。
张余山:是你已经无法自控的欲望暴露了你。
画灵(邪灵):屁啊!!!我的自控力一向不错,都是那小子太香的错!!!
画灵(邪灵)(冷笑):既然不愿成为我的餐食,那么,我等着你们成为神主扔掉的残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