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老李头夫妇回忆,一个多月前,村里来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人,穿着打扮比村里人洋气一些,说是小芳的远房表姐,姓王。
这个“王表姐”和小芳聊得很投机,说她在杨树屯那边认识一个大户人家,家里有楼房,儿子在城里打工,条件很好,想找个老实本分的姑娘成家。她说小芳人长得俊俏,又是高中毕业,去那边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俺家闺女从小就老实,加上家里穷,一直也没说上对象……”老李头老伴哽咽着说,“那个王表姐说得天花乱坠的,俺闺女就被说动了心。”
“那个王表姐什么时候走的?小芳什么时候跟她走的?”余良追问。
“就是一个多月前,一大早就走了,说是要先去县里联系一下,让俺闺女收拾一下东西,下午在村口等她。”老李头说,“可我们等到天黑,也没见着人影。后来去问村里人,都说没看见俺闺女出村。再后来……就去报警了。”
“这个王表姐,你们以前见过吗?认识吗?”余良问道。
“从没见过!俺们家在村里也算住了几辈子了,哪有什么远房的表姐在城里。”老李头肯定地说。
“她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吗?”
“中等个子,偏瘦,皮肤白净,说话口音……好像不是我们这儿的,有点像……像南边过来的?”老李头努力回忆着。
“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联系方式?或者说过具体联系谁?”
“都没说,就说到了县里联系俺闺女。”
线索到这里就断了。余良和老张、刘建军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王表姐”显然是人贩子或者其同伙,她的出现和消失都非常突然,显然是有预谋的。
“大爷,大娘,小芳有没有跟你们提过,在村里或者其他地方,有没有见过类似这个王表姐的人?或者有没有听说过其他被外地男人娶走的姑娘?”余良继续问道。
老两口摇摇头。山村信息闭塞,年轻人的活动范围也小,他们对山外的世界了解甚少。
离开小芳家,余良一行人在老张的带领下,开始在村子里走访。他们询问了村里的干部、小芳的同学邻居,但得到的信息都非常有限。村民们对“买媳妇”这种事似乎讳莫如深,要么说不清楚,要么就含糊地带过。
“余局,这里面有些难处。”老张私下对余良悄悄说,“我们县也存在这种现象。有些家庭,儿子大了娶不上媳妇,就会托人从外面‘买’。这些事情,往往都是偷偷摸摸进行的,一旦出了事,大家都会互相遮掩,怕惹麻烦,也怕被追究责任。”
“这种观念必须改变!”余良严肃地说,“这是犯罪!是残害妇女!我们必须依法打击,绝不手软!”
尽管嘴上说得坚决,但余良心里清楚,要改变根深蒂固的观念,打破这种罪恶的利益链条,绝非一日之功。他们现在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线索。
走访了大半天,毫无进展。临近中午,他们在村口的晒谷场边休息,旁边有几棵老槐树。刘建军忽然指着远处山路上一个蹒跚的身影,对余良说:“余局,你看,那是不是……”
只见一个穿着不合身衣服、头发凌乱的女人,正吃力地沿着山路往山下走,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脸上充满了惊恐和迷茫。
“快!跟上她!”余良立刻反应过来,这很可能是和他们一起来,但中途趁人不注意跑掉的受害者!
三人立刻追了上去。那个女人看到有人追来,吓得加快了脚步,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站住!我们是警察!”余良大声喊道。
那女人听到“警察”两个字,跑得更快了,慌不择路地钻进了一片玉米地。
“分开追!”余良当机立断。
刘建军对地形比较熟,他判断了一下方向,对余良说:“余局,我跟过去!老张,你看看能不能绕到前面拦截!”
说完,刘建军也钻进了茂密的玉米地。余良和老张则绕到另一边。
玉米地高大茂密,人在里面行走非常困难,视线也受阻。
余良一边拨开玉米秆,一边大声呼喊:“我们是警察!不要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追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传来刘建军的喊声:“余局!找到了!在这里!”
余良精神一振,循声赶去。只见刘建军正蹲在一个角落里,旁边蜷缩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年轻女子。正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从王表姐身边跑掉的女人!
看到穿着警服的余良,女人惊恐地往后缩,眼泪直流。
“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是警察,是来保护你的。”余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慢慢靠近她。
“你们……你们要抓我吗?”女人怯生生地问。
“不,我们不是抓你。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是谁把你带到这里来的?”余良柔声问道。
女人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旁边的刘建军,然后对余良说:“我……我叫小梅,我是……我是邻省山里的……”
原来,小梅几天前,被人以“介绍工作”、“找婆家”为名,从家乡骗了出来,和一群同样命运的女孩一起,被带到了邻县,准备再转手卖到更偏远的地区。
在等待交接的时候,小梅无意中听到了人贩子的谈话,得知她们要去的是一个叫“杨树屯”的地方,而且听说买主条件很差,甚至可能有虐待行为。她害怕极了,趁着人贩子看守松懈,偷偷溜了出来,一路跌跌撞撞往回走,直到被余良他们发现。
“人贩子呢?他们有多少人?往哪个方向去了?”余良急切地问道。
“我不知道……他们人多,我不敢看……”小梅摇着头,显然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他们昨天晚上把我们用一辆破面包车拉走,让我们跟着一个男的走,说是去‘面试’……然后那个男的就不见了,我就……”
“面包车!车牌号还记得吗?”余良追问。
小梅努力回忆着,摇了摇头:“记不清了,是辆很旧的车,好像……好像是金安县牌照的?”
金安县牌照!这是个重要的线索!这说明人贩子的活动范围已经延伸到了金安县,甚至可能就在金安县进行交易。
“小梅,你放心,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余良安慰道,“你现在需要跟我们回局里,做个详细的笔录,然后我们会帮你找到家人。”
小梅点点头,眼中露出一丝希望。
余良立刻安排老张联系邻县公安局,让他们派人过来处理后续事宜。同时,他对刘建军说:“建军,这个线索非常重要!人贩子很可能还在我们县里!我们必须立刻赶回去,重新部署侦查!”
“是!余局!”刘建军也意识到案情有了重大突破。
三人带着小梅,用最快的速度赶回金安县。
一路上,余良的心情无比沉重。拐卖妇女这种罪恶行径,不仅摧残了受害者的人生,也败坏了社会风气。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将这个犯罪团伙一网打尽!
回到县公安局,余良立刻召开了紧急会议。除了老王和其他几名副局长外,刑侦队的几名骨干侦查员也都参加了。
余良首先通报了邻县小芳失踪案的初步情况和他们在邻县发现小梅、并得知人贩子使用金安县牌照车辆的最新线索。
“同志们,情况已经很清楚了!余良的声音掷地有声,“这不是一个个案,而是一个有组织的拐卖妇女犯罪团伙!他们的目标就是我们县,或者说,我们县是他们进行拐卖活动的一个重要据点!”
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王副局长,你立刻组织力量,对全县近期所有外来不明身份的女青年进行排查,特别是那些没有合法身份证明、来历不明的!重点排查偏远乡镇和曾经有过‘买媳妇’行为的家庭!”
“是!”
“刘建军,你带领一组侦查员,根据小梅提供的线索,重点摸排县内使用外地牌照,特别是邻县牌照、车况较差的面包车!同时,调查近期有没有可疑的外来人员流入,特别是在案发时间段内!”
“明白!”
“另外,技术科的同志,马上对小梅进行询问,详细了解人贩子的体貌特征、口音、可能的落脚点等信息。我们需要尽快绘制出人贩子的模拟画像!”
“是!”
“老张,你辛苦一下,留在我们局里,协助我们梳理线索,提供邻县那边的情况。”
“好的,余局。”
余良环视了一下众人:“同志们,这个案子性质恶劣,影响重大。我们必须举全局之力,打掉这个犯罪团伙!我相信,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我们一定能取得胜利!散会!”
会议结束后,整个县公安局都行动了起来。电话声、键盘敲击声、讨论案情的声音此起彼伏。沉寂已久的警营,一下子充满了紧张而有序的气氛。
余良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他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犯罪团伙,绝不会束手就擒。而他,必须抢在他们转移之前,找到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