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百花阁的长老——李嫣终于出现,她跟随着墨晩晴上了二楼,同行的还有水瑶楼的女掌柜。
廊外雨声渐急,李嫣一袭素白纱衣拾级而上,发间银簪在烛火中流转寒芒。她指尖拈着朵将谢的晚梅,每一步都在木阶上凝出霜纹。
“李长老……”
女掌柜余倩站在廊主前,一袭绛色罗裙当门而立,她口团扇轻摇,朱唇勾起一抹浅笑,“三更半夜带着弟子闯我水瑶楼……这就是百花阁的礼数吗?”
李嫣眸中寒芒乍现,冷声道,“余倩,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这是我百花阁的事情,跟你水瑶楼没有任何关系。”
她甩了甩衣袖,带着墨晩晴几名弟子从余倩身旁走过,“我们只抓那两个叛徒,保证不会影响你水瑶楼的生意。”
待最后一片衣角消失在廊角,余倩团扇掩唇,忽然轻笑出声,跟着几人身后走进了包厢。
临江包厢的红杉木门被砰地震开,李嫣手中寒玉箫带起凛冽劲风,墨晩晴等四名百花阁弟子如雪练般涌入,却在门槛处齐齐怔住——
厢房内,两位陌生客人正惊愕回首。青衫文士手中的书本啪地落地;采药少女打翻了装满草药的竹篓;餐桌下,一只黄毛小狗正欢快地舔着蜜渍火腿的残渣,尾巴摇成了风车。
一瞬间,气氛变得无比尴尬,所有人的脸上蒙上一层阴翳。
尤其是那名报信的弟子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两步,“不可能……我明明看见……”
她颤抖的手指指向青衫文士,呵斥道,“你们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原来屋子里的人呢?”
窗外传来余倩的轻笑,她倚靠在墙壁上,嘴角含笑,“李长老,你也看到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请回吧,别打扰我客人的休息!”
李嫣神色一凛,瞟了一眼那名报信的弟子,冷声道,“丢人现眼,我们走!”
“慢走,不送!”余倩朝着李嫣招了招手,目光却在包厢内的一处角落内停留了一刻。
在墨晩晴等人开始监视的时候,余倩便已经进了包厢,带着莫天翔、萧月兰、歌莉等人通过暗道离开了水瑶楼,而现在包厢里的人则是她安排进去的演员。
水瑶楼外,隐藏在周围人群中百花阁弟子渐渐散了,李嫣自然相信那名弟子没有看错,但从余倩的反应来看,他们已经不在水瑶楼,自然没有继续搜查的必要。
……
玄天剑宗,玉霄峰。
天还蒙蒙亮,晨雾未散,玉霄峰的青石小径上掠过两道残影。
沈迹背着梁晴在古木间纵跃,梁晴双手搂着沈迹的脖颈,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昨夜望江楼的灯火仿佛还在眼前摇曳——他们去了江边钓鱼,又看了望江楼的烟花,还品尝到了各种美食,别提多惬意了!
梁晴搂紧他的脖子,发丝扫过沈迹耳畔,“公子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
沈迹摇了摇头,开口道,“不麻烦,梁晴姐又不是很重,况且能这样背着你,我很开心。”
他的声音清朗,没有任何的花言巧语,带着少年独有的朝气,在晨风中显得格外温柔。梁晴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深,脸颊微微泛红,将脸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远处的山峦渐渐被晨光染上金色,雾气开始消散,玉霄峰的轮廓愈发清晰。山风拂过,带着草木的清香,两人的身影在晨曦中渐渐拉长,仿佛融入了这片静谧的天地之中。
很快,沈迹背着梁晴匆匆赶回玉霄峰的小木屋时,远远便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息。
晨光微熹,雾气渐散,木屋前的空地上,两道陌生身影一左一右地站着,将夕颜困在中间。
其中一人身着玄色劲装,面容冷峻,一双铁拳铮铮作响;另一人则穿着素白长袍,眉眼含笑,指尖却缠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灵气,显然并非善类。
夕颜被两人气势所慑,小脸微微发白,却仍倔强地咬着唇,半步不退。直到瞥见远处掠来的身影,她的眼中才骤然亮起光彩,猛地挥手高喊——
“师叔!救命!”
沈迹眸光一沉,脚步骤然加快,身形如箭般掠至木屋前,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凌厉劲风稳。梁晴从他怀中轻盈跃下,目光警惕地望向那两人。
”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
沈迹的声音不大,却如寒潭落雪,字字冷冽,让四周空气都凝滞了几分,“你们,还要不要脸呐?”
夕颜躲在梁晴身后,小手紧紧攥着梁晴的衣角,只露出半张小脸,眼睛却亮晶晶的,指着两人,吼道,“师叔别放过他们,他们刚刚还想抓我威胁师父。”
山风骤起,卷起满地落叶。
玄衣男子——葛洪冷哼一声,指节捏得咯吱作响,周身肌肉如铁块般隆起,脚下青石板竟无声龟裂。
白袍人卫阳依旧含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他指尖一挑,数道灵气细丝骤然暴涨,在晨光中泛着妖异的紫芒,“小兄弟何必动怒?不过是奉赵师兄之命,请夕颜姑娘走一趟罢了。”
“赵师兄?”
梁晴黛眉微蹙,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角,若有所思地低语,“莫非是……玄天剑宗那位被誉为圣子的赵无尘?”
卫阳的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笑意顿时真切了几分,“不错,正是赵无尘师兄。”
他袖袍轻拂,周身凌厉的灵气稍稍收敛,“既然姑娘知晓赵师兄威名,那事情就好商量了。”
他目光在沈迹和梁晴身上来回扫视,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虽不知二位是哪座峰的弟子,但能入内门想必也费了不少功夫。”
话音未落,卫阳突然向前一步,声音陡然压低很多,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在这内门之中,明哲保身的道理,想必不用在下多言吧?”
他指尖轻轻一弹,一抹灵力从指尖飞出,击穿了两人身后的巨石,“若想在内门安稳修行,有些闲事……还是莫要插手为妙。”
山风骤停,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沈迹眸光骤冷,脑海中闪过潇湘离去时那双盈满恨意的眼眸,胸口顿时腾起一团怒火,“回去告诉赵无尘——”
山风突然狂暴,卷起他猎猎作响的衣袍。
“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在晨光中铮然作响,“很快,就会有人亲手为他——敲响丧钟,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放肆!”
葛洪勃然大怒,浑身肌肉骤然隆起,右拳裹挟着狂暴罡风轰然砸向沈迹面门!
轰——!
葛洪的拳劲如怒涛狂涌,所过之处青石板应声爆裂,碎石飞溅。狂暴的罡风将院中老树拦腰折断,木屋门窗“哐当”狂震,檐角瓦片簌簌坠落。
梁晴素手一揽,带着夕颜翩然后撤三丈。衣袖翻飞间,她足尖轻点飞来的碎石,借力又退数步。
“师叔小心!”
夕颜的惊呼声淹没在呼啸的拳风中。烟尘弥漫间,沈迹的身影骤然模糊——
轰隆!
一道更为暴烈的气浪炸开,院中石桌石椅被掀飞而起,在半空中就裂成齑粉。木屋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眼看就要坍塌。
卫阳飘然后退数丈,脸上挂着阴冷的笑意,“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后悔,晚了!”
忽然,一道充满不屑的声音从烟雾中传来,“是晚了,只不过是你们来不及后悔了!”
烟尘渐散,露出沈迹那挺拔的身影。他衣袂未损,神色从容,整个人竟踩在葛洪的拳头上。
葛洪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毫发无损的沈迹,看着沈迹居高临下的神色,葛洪顿时大怒。
“该死的小子竟敢羞辱我,我要让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