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一道倒抽冷气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响起,随后便是剧烈的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
苏然在缓了片刻之后,方才恢复了平静。
【19:49:47】
“又死了一次啊……还真是不好受呢……”
他抓起小桌上的矿泉水瓶一饮而尽,冰凉的温度刺激着他的食道与胃部,让他的大脑更加清醒了起来。
瞬间,【彼岸之眼】发动!
他看到了,在自己的脊柱位置,一团纷乱且不属于自己的丝线在跳动,而且还在一点点地向上蠕动着,沿途的血肉被吞食化作了它的养料,分泌的液体麻醉着他的神经,让他完全感觉不到异样。
如果不是提尔触发了对方的话,说不定,他很长时间都不会意识到自己被寄生了吧?
他一件件脱下自己的上衣,露出了雕刻般的纯天然肌肉群。
“噌!”
斩格刀拔出,刀尖绕后,对准了他的后腰。
下一刻,刀尖径直刺入了皮肉之下,血液沿着伤口迅速流下。
刀尖一路向下,将创口再一次扩大,内里,外翻的皮肉与神经之中,一团如同活物的肉团在蠕动着,似是感受到了威胁,开始向着内脏的方向钻去。
可是几乎是一瞬间,斩格刀贯穿了肉虫的身躯,将纷乱的血线斩断,碾死了对方的生机。
大量的黏液分泌而出,他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这种感觉很奇怪。
伸出手,在创口内掏了掏,随着“噗呲”一声闷响,一团拳头大的肉团便被他生生抽了出来。
血液和晶莹的黏液混杂着滴落,他“啪叽”一下随手甩到桌子上,从背包里掏出纱布、止血贴和消毒水,趁着麻醉的效用还在,快速消毒,贴上了止血贴,并用纱布一圈圈缠住。
整个过程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若是放在三个月前,苏然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集训确实是益于觉醒者的,这种系统性和基础性的打底子,很多的时候都能够用来救命,比大学中教授的华而不实的水课可强多了。
最后再确认了一遍身上已经没有其他异状了,他这才疲惫地取消了【彼岸之眼】,将外衣一件件重新穿上。
精干而极具吸引力的身形被重新隐藏了下来,苏然走出门,敲响了隔壁楚升的房门。
西西走过来打开了门,豪华间里,楚升不紧不慢地擦着折刀,因为低着头的缘故,苏然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有血腥味。”
西西看着走进来的苏然皱了皱眉,“你受伤了?”
“啪叽!”
一团肉团被丢在了茶几上,苏然闷声道:“我被寄生了,而且情况不对劲,我的天赋克制不了它。”
楚升擦着刀刃的动作骤然一顿,“你们遇上了?”
“确实。”苏然点头。
“他在哪里?”楚升猛然站起了身,目光中的戾气宛如滔天巨浪般压来,让苏然稍稍愣了一下。
“不是现在,而是在不久之后。”
楚升疑惑了起来,随即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你的另一个天赋起作用了?”
他是知道的,苏然的【时光碎片】是被动型的,时灵时不灵,具体触发形式未知,不过准确性却很高,勉强算是不那么鸡肋的预知型天赋。
苏然点头,直接说了重点,“是马蒂,之前破冰船上的一个船员,提尔是在我们补充物资的时候动的手,他被寄生之后,应该是人为破坏了发动机,随后跟着我们一起上了这艘货轮。”
虽然里面还有一些事情存在着疑问,可是这会儿楚升已经不在乎了。
“他是如何躲过搜索的?”
“马蒂是觉醒者,天赋是能够让人无法觉察到他,他一直堂而皇之地行走在船上。”苏然说道。
楚升皱眉,“能确定不是提尔本体吗?”
“不能。”苏然摇头,“我对提尔并没有足够的了解,对方的天赋机制到底是什么个鬼原理,我也不是完全清楚。”
楚升也不再难为苏然了,“既然已经确定了对方躲藏的手段,那么便来寻找破局的方法吧。”
“如果是类似将存在感降低到极限,让所有人忽略掉他的话,或许使用机械仪器可以找到他。”西西迅速思考着,提议道。
“热成像一类的吗?”苏然恍然,“这个方法或许真的可行。”
“船上不会有这种东西的。”楚升摇了摇头,“咱们现在可是在货轮上……等等,货轮……”
……
“夜视仪?”哈尔曼望着眼前的三人,神色疑惑,但还是说道,“我先看一下。”
在哈尔曼查看账单的间隙,楚升看向了苏然,“他的身上是否被寄生了?”
苏然摇头,“不清楚,未来的片段里没有他的戏份。”
其实苏然也悄悄使用过【彼岸之眼】来查看其他人是否有被寄生,不过可惜的是,当那些血肉处于分散开的状态时,哪怕是他,也没辙。
不会真的以为在知道了提尔上船后,苏然没有第一时间查看自己的身体状况吧?
可惜那时候并没有异常的发现。
他甚至以为自己之前的身体是正常的,并未受到寄生。
可事实却是给了他一巴掌,当内部的血肉开始聚集,并吞食他的肉体进行活动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这种防不胜防的手段是真的阴险,这样的天赋确实没有正面硬刚来得刺激,可是论阴招,那可就太有操作空间了。
“我们这一批货里面,确实没有这东西。”
哈尔曼查了一遍,并没有找到。
苏然暗道一声可惜。
“你们是有什么眉目了吗?”表皮已经磨得油亮的椅子上,哈尔曼壮硕的身形塞在里面让人忍不住怀疑下一刻,椅子会不会直接解体了。
随着他将账本甩到一边的动作,椅子一阵“嘎吱”乱响。
这两天他的心情糟糕透了,特别是眼前这三个,如果不是因为还尚存良知的话,他们已经被自己丢海里喂鱼了。
晚上的风浪逐渐大了起来,船身轻微摇动,看这天气,应该是要下一场暴风雪了。
在得到了答案之后,楚升完全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哪怕是面对哈尔曼的询问,他也没有丝毫的理会,转身直接离开了。
西西紧跟其后。
房门回弹关闭,徒留两眼发懵的苏然。
不是,什么情况?这是闹矛盾了?
“哼!”哈尔曼见此冷哼了一声,彼此也算是撕破脸了,他也没有要继续装样子的心思。
“你怎么还不滚?留在这里是等着喂鱼吗?”
遭了无妄之灾的苏然就这么被轰了出来。
站在甲板上,冷风一吹。
嘶!
后腰已经隐隐痛了起来。
伤口上麻醉的效果已经开始散去了,虽然觉醒者的身体素质足够耐造,但是疼痛的感觉却不会因此而减轻多少。
苏然感觉自己的脊椎都要裂开了!
扶着腰回到船舱,可苏然却只看到了西西。
女孩看了他一眼,“你是刚刚献上了菊花了吗?捂错地方了,你应该捂住屁股。”
苏然嘴角抽了一下,“正经点,伤口正在恢复,太痛了啊卧槽!我针都没缝……楚升那家伙呢?他刚刚犯什么病啊?”
“队长说让我在这里等着。”西西开了一瓶纯天然冰镇的啤酒就灌了一口,瓶面上的水汽凝聚,沿着她的嘴角滑落。
也不知道这家伙刚刚是在哪儿顺来的。
“要喝吗?虽然度数是低了点,但是应该能镇痛,嫌弃我喝过了的话你可以自己去船舱口右边的梯子下面拿一瓶,看他们放得那么大方,应该是能随便拿的。”
苏然拒绝了,“大可不必,不过你还没跟我说,楚升刚刚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谈崩了呗。”西西“哐当”一声将酒瓶拍在了茶几上,用袖口擦了擦嘴角,“别把人家当傻子,虽然是普通人,但是把人家当Npc刷就有些不礼貌了,应该是察觉到提尔是跟着我们上了船了,所以就自然不待见咱们了呗。
“然后呢,队长这人也是没兴趣在没意义的人身上浪费时间的主儿,反正世界修正力会让对方忘记我们,何必浪费时间呢?”
苏然现在不敢坐下来,扶着腰站着,脸色煞白,这会儿冷汗已经在额头浮现一层了。
“喂,你这没事吧?”注意到苏然的状态糟糕透顶,西西忍不住还是询问了一句。
“那个……你缝针怎么样?”苏然虚弱地问道。
西西想了想,“我能在你伤口上绣张《清明上河图》。”
他直接瘫在了床上,手冲着女孩招了招,“姐,江湖救急,救一下!”
……
“卧槽!嘶——,你这什么情况?”
当拆开已经溢满了血的纱布,并撕下了止血贴后,西西看着苏然后腰那几乎是凹陷出一个坑洞,血肉模糊的创口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都这样了你竟然还能下床?小老弟可以啊!钢铁般的意志,保尔·柯察金见了都得叫你一声同志。”
“给我根绳子,我现在就把你吊路灯上。”苏然没好气道,“别看了,疼死了啊大姐!”
“急什么急,我这不得观察一下你的伤口嘛,行针路线我怎么着也得先看一看啊。”
西西拍了一把苏然的屁股,“呦呵,屁股练得不错嘛!”
“……”苏然突然有些后悔让西西帮忙了,这家伙怎么突然就跟他耍起流氓来了?
按了按苏然后背上坚实的肌肉,西西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个急救包样式的医疗箱,将里面需要用到的东西分门别类先摆在拉到了床边的桌子上。
“准备好,我要来了。”
“……来吧,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苏然也是豁出去了。
然后他就感觉后腰一阵剧痛,仿佛要将他整个人自内而外地撕裂掉一般,哪怕是咬紧了牙关,双手死死抓住床单,也依然一阵闷哼。
“你这处理的手法也太粗糙了,也不怕二次感染啊。”西西将已经出现了一层血膜的创口撕开,一捅到底,鲜血瞬间流淌而出。
将瘀血清理干净,西西开始缝合了起来。
在灯光下,她的手速非常快,在苏然的身后飞速游走,时进时出,让苏然痛得险些呻吟出来。
点点的鲜血染红了床单,那一抹鲜红在白色的床单上显得格外刺眼。
可是西西的动作依然没有停,当最后一针刺入后又拔出,苏然就仿佛达到了极限一般,低吼了一声,呻吟中甚是凄惨。
将线头打出一个外科结,最后剪断,西西将干净的纱布缠上覆盖了无菌纱布垫的缝合口,随后大功告成。
已经完全放弃反抗了的苏然感觉自己浑身都一阵幻痛,特别是背后,那股撕裂般的痛感险些让他时刻想起刚刚所发生的一切,甚至带着内心的麻木。
他已经不干净……咳咳!他已经要痛死啦!
“有麻醉剂吗?给我补一发。”苏然虚弱道。
西西将吗啡注射器扎了一支在苏然的侧腰上,“麻醉剂那种娘炮用的东西谁会有啊,给你补了支吗啡,撑着吧,反正这点伤又死不了。”
大脑逐渐兴奋了起来,甚至就连伤口的疼痛感都仿佛减弱了大半。
苏然这才缓了一口气,“麻烦了,西西。”
这还是苏然第一次叫对方的名字。
“没事,等回去了转我一千块钱友谊价手术费就好了,跟我还见外上了。”
西西摆了摆手表示那都不是事儿,将东西整理了一下,这一次,苏然看到了对方把急救包塞进了柜子里放着的登山包里。
这登山包有点眼熟……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落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上。
“一千没有,抹个零行不行?”
西西关上了柜门,“你咋不说抹个一呢?”
“也行啊,我不介意。”苏然虚弱一笑,“西姐大气。”
“切!我算是看出来为啥队长会带着你出国了。”西西撇了撇嘴,“简直一丘之貉!”
“话不能这么说。”苏然反驳道,“毕竟我这还算是人,可是楚升已经不当人了。”
“有点信心啊老弟。”西西拍了拍他的肩膀,震得苏然伤口疼得一阵呲牙。
“你还年轻,有的是进步空间,超越他指日可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