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奎兹尔对弗利萨满口的数落,普罗托斯的内心早已是沾沾自喜。
对这个同父异母、满脑子“仁义道德”的弟弟,他向来只有不屑。
【像你这样的蠢货也配与我争王位?真是痴心妄想。等着吧,等这老家伙一咽气,整个克罗斯星系都是我的。】
但这份得意只在心底翻涌了一瞬,为了在奎兹尔面前维持“仁厚兄长”的形象,他立刻换上一副假仁假义的模样,语气带着几分自责。
“父王,您也别太动气。弗利萨他本性不坏,只是被手底下那些愚昧无知的家伙带偏了而已,说到底,也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没能好好引导他,没尽到帮扶的责任。”
奎兹尔不耐烦地摇了摇头:“不,我的孩子!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在我看来,就算是你亲手搀扶着他走,他也终究是烂泥扶不上墙,满脑子都是那些贱民的死活,根本不懂上位者该干什么,该做什么!”
听到这话,普罗托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嘴上却愈发“恳切”
“父王,此话差矣。弗利萨终究是您的子嗣,是我的亲弟弟,他只是被身边一些别有用心的奸臣蒙蔽了双眼,才会屡屡说出忤逆您的话。”
这话看似在为弗利萨开脱,实则暗藏机锋。
“奸臣”二字,精准暗示了弗利萨背后有势力依附,甚至有结党营私之嫌。
果然,奎兹尔一听这话,本就未消的怒火瞬间被再次点燃,猛地一拍王座,厉声喝道:“哼!提到这个我就来气!那个蠢货为了一群贱民敢忤逆我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听信外人的挑唆!若不是看在他身上流着我的血,我早就把他扔进矿坑给我挖晶体去了,愚蠢至极!”
“还有那些依附于他的家伙,借着王子的名头四处散播‘减军费、济民生’的混账话,这不是明着跟我唱反调吗?都把他洗脑成什么模样了!”
奎兹尔的金色竖瞳里泛起凶光,语气里满是杀意。
说到此处,他忽然前倾身体,目光死死锁定普罗托斯:“吾儿,说到这个,正好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父王请讲,儿臣万死不辞。”普罗托斯立刻躬身行礼,头垂得更低,眼底却掠过一丝兴奋。
奎兹尔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这段时间,那些依附弗利萨的东西简直太放肆了!竟然敢通过他的嘴僭越议政,干涉我的决策!是时候让他们彻底闭嘴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普罗托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随即又迅速掩去,抬头时已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当然明白,父王。您放心,儿臣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保准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让您再无后顾之忧。”
他太了解奎兹尔的性子了。
这位老统治者口中的“闭嘴”,从来都不是让对方沉默,而是让对方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那些依附弗利萨的谋士、官员,本就是他夺权路上的绊脚石,如今借着父王的手清除障碍,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
“嗯……”奎兹尔缓缓靠回王座的兽皮软垫上,枯槁的脸上露出难得的舒展,对着普罗托斯满意地微微颔首。
可这份惬意没能持续片刻,他忽然像是被什么重物压上心头,眉头重新拧起,很是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声叹息里满是岁月的沧桑与隐忧。
目睹这一情形,普罗托斯立刻收起了方才的暗喜,上前半步,语气愈发小心翼翼地询问:“父王?您是有什么心事萦绕不去吗?若是儿臣能为您分忧,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面对长子的“关切”,奎兹尔没有隐瞒,只是疲惫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没错,我在为我们维兰文明的出路担忧。”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虽说这些年来,我靠着舰队与枪炮,攻克了十几个恒星系,抢来了不少资源,可那些地方要么环境恶劣堪比我们的母星,要么资源匮乏不堪一用,没有一个恒星系,真正符合我们文明迁徙的要求。再这样耗下去,我们迟早要跟着这颗星球一起完蛋。”
普罗托斯闻言,立刻顺着话头接了上去,语气带着刻意的提醒
“父王,您莫不是忘了?卡洛斯队长率领探索舰队,早在百年前就为我们找到了一个符合您所有预期的星系啊!
那颗被称作‘地球’的行星,有适宜呼吸的大气,有丰富的水资源,连土壤都能孕育生命,正是最完美的迁徙目的地。”
听到“卡洛斯”与“太阳系”这两个词,奎兹尔的眼神亮了一瞬,可随即又被浓重的愁云笼罩,他再次重重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挤得更深。
“我怎么会忘?那是我们维兰文明唯一的希望。可你忘了吗?我们距离那个星系足足有着数百光年的距离,常规航行根本无法抵达。
通往太阳系的那处虫洞隧道,还要整整几十年的才能稳定开启。”
说着,他抬起枯瘦的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衰老的躯体,自嘲地笑了笑,笑声里满是无力:“而我,已经七百三十岁了,早就不是能等得起三十年的年纪了。恐怕……我已经看不到我们的舰队踏入太阳系的那天了。”
“父王!此话差矣!”普罗托斯连忙躬身,语气无比恳切,甚至带着几分激动。
“您是我们维兰文明的基石,是带领我们的王!您的功绩足以载入文明史册,您必然是永垂不朽的!等虫洞开启之日,儿臣定会率领舰队拿下太阳系,将那颗蓝色行星献到您的面前,让您亲眼看着我们的文明在新家园扎根!”
听着普罗托斯这番慷慨激昂的话,奎兹尔眼中的愁云散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欣慰。
他缓缓坐直身体说道:“对于你能率领舰队拿下太阳系,我从未怀疑过。毕竟卡洛斯当年传回的报告里写得清清楚楚。”
“那颗星球上唯一的智慧文明,还是一群连星际航行都没掌握的‘未开化野人’,他们的武器甚至连我们最基础的星舰装甲都打不穿。”
“以我们如今的舰队规模,以我们的科技水平拿下那颗星球和整个太阳系,简直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
奎兹尔的声音里泛起对对方星系的的渴望,仿佛已经看到了维兰文明占领地球的一幕。
“但是……”话锋陡然一转,他的眉头又重新拧起,语气变得迟疑,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安,终究还是欲言又止。
“父王?”普罗托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气的变化,连忙追问,脸上的倨傲散去些许,多了几分疑惑,“难道是太阳系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
奎兹尔沉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压得更低:“的确出了岔子。就在大概五十年前,原本驻扎在太阳系负责监视和收集情报的卡洛斯,以及他率领的整个探索队,都突然与我们失去了联系。”
“失去了联系?”普罗托斯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写满了真切的惊讶。
“是毫无征兆地失去了联系。”奎兹尔打断他的话,语气里带着几分罕见的凝重。
“通讯频道是突然中断的,就像被一把剪刀剪断了信号,无论我们怎么加密呼叫、反复调试设备,那边都没有半点回应。”
“当时我还心存侥幸,以为是跨星系通讯的桥梁遭到了宇宙射线干扰”
“可技术人员连夜排查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通讯设备没有任何故障,断联是单方面的。”
“卡洛斯的舰队绝不会主动关闭通讯,那是叛国的重罪,他不敢。”
奎兹尔的声音沉了下去,“所以那时我就断定,太阳系那边绝对发生了超出我们预料的事,否则以卡洛斯的谨慎,绝不会如此彻底地失去踪迹。”
“父王,您说会不会是……有另一个高级文明也盯上了太阳系?”普罗托斯皱起眉头,眼睛中闪过一丝警惕,这是他从未想过的可能性。
“或许是他们发现了卡洛斯,为了独占太阳系,直接将其摧毁了?”
奎兹尔缓缓点了点头,没有否认这个猜测,语气里多了几分对未知的审慎:“很有可能。毕竟像卡洛斯所描绘的——有宜居行星、有丰富资源、且原生文明弱小的星系,在宇宙里简直是凤毛麟角,足以让任何文明为之眼红。”
“再者说,宇宙之大,星河浩瀚,又并非只有我们维兰一个智慧种族存在,有其他文明抢先一步盯上那块‘肥肉’,并不奇怪。”
他叹了口气,靠回王座上:“只是我们现在什么都查不到。没有残骸,没有求救信号,没有任何能证明发生了什么的痕迹……这才是最让人不安的地方。”
奎兹尔的眉头始终紧锁,却自始至终都没将怀疑的矛头指向太阳系那颗蓝色行星上的原生种族。
在他根深蒂固的认知里,那些连星际航行门槛都没摸到、的“未开化野人”,根本不可能对卡洛斯的探索队造成任何威胁。
卡洛斯率领的探索队,即便只是维兰文明的先遣力量,也配备了足以抵御小型陨石雨的能量护盾,搭载的武器更是能轻易摧毁一颗小行星。
这样的战力,对付一群连大气层都难以自由穿梭的种族,无异于“碾死一只蚂蚁”。
在他看来,哪怕太阳系真的出了变故,是高级文明介入、是宇宙天灾突袭,甚至是卡洛斯叛逃藏匿,都比“被地球人打败”要合理千万倍。
那些原生种族的力量,在他眼中渺小到不值一提,自然也就从未在他的猜测里占据半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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