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月亮村里的一个铁匠竟有如此高的修为。
“你究竟是谁?”长林质问他。
石铁匠满头白发,脸上写满沧桑,对自己的身份竟有些糊涂,口中喃喃道:“我是谁?我是谁?……”他想得头疼欲裂,狠命抓着头发。
小七见他似乎神志不清,上前道:“老人家,我们不是坏人,是特意来封印时空缝隙的,免得魔界入侵。您知道魔界吗?那地方很可怕,里面的魔物会吃人!”
长林不耐烦道:“跟他废什么话,兴许就是他把魔界的妖魔引过来的!我看,先把他制服了再说。”说着,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石铁匠虽已老迈,动作却极为迅捷,他舞起玄铁剑,顿时周围风沙走石、烟尘弥漫,地上无数石块飞出,铺天盖地向长林砸去,将他困在石堆中动弹不得。
周遭事物仿佛被赋予了灵魂,任由石铁匠驾驭。
陈长林被裹在乱石堆里,悬浮在空中,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浮石的控制。石铁匠心念一动,一块块浮石骤然锁紧,形成一个滚圆的大石球,将长林困在其中,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小七急忙上前援助,口中喝道:“不许伤他!”
石铁匠抬眼望去,只见小七手持宝剑,如一道幻影飞来。
这苍月神剑锐不可当,凡铁一碰即断。小七担心伤到石铁匠,下手既轻又慢,没曾想石铁匠的玄铁剑格外沉重。
两剑相交,苍月神剑竟切不动对方的剑,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剑身传导到小七手臂,她手心酸麻、胸口发闷,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
好在她已觉醒月神之力,体内法力充盈,随即运转法力,在空中稳住了身形。
眼见长林被困在石块中,脸涨得通红却挣不脱,小七立刻向石铁匠攻去。她在夜空中如一道流光,直冲石铁匠;而石铁匠双手握剑,静静等候她的攻击。
这一次,小七用上了七分力气,一剑朝玄铁剑砍去。石铁匠双手握剑,横挡在面门前。
一柄剑莹白如玉,内有淡蓝光晕流转;另一柄剑黝黑如墨,表面纹路崎岖不平,看上去就像普通铁匠打造的厚实铁剑。
可就是这样一柄铁剑,却挡住了苍月神剑的致命一击。
要知道,苍月神剑能斩杀胜天南,更能斩杀一切妖魔鬼怪、邪恶妖魅,如今砍在这柄平凡的铁剑上,竟毫无作用。
两剑相交,迸发出明亮的光华,如同打铁时迸溅的火花,只是这火花是彩色的,还伴随着一股股白色光晕。
随后光晕越来越盛,几乎要刺瞎老铁匠的眼睛,他不得不使出全力,将小七震飞。
这股力量太过熟悉,熟悉得像身边的空气,如影随形。
老铁匠望着这股光晕陷入深思,困住陈长林的滚石随之变得松散,从空中降下。长林艰难地从乱石堆里爬起来,对小七道:“这个人好强,绝不能轻敌。”
小七道:“可我觉得,他似乎并不想真的伤害我们。”
长林气冲冲地说:“就算他不想伤人,抹除记忆也不行!到时候我们谁也不认识谁,你难道还想留在这里不成?”
小七忙摇头,生怕长林误会,接着说:“让我再好好跟他说说。”
长林满心不愿地说:“事实很清楚,明摆着就是他打开了时空缝隙,打通魔域通路,好里应外合,把这里的人一网打尽!”
小七见长林气愤不已,先安抚了他两句,再一步步慢慢走向石铁匠,说道:“老人家,我们真的不是坏人,只是想封印魔界通道。要是让里面的妖魔发现这里,后果就严重了。”
石铁匠神色冷峻地看着小七:“你想毁了这下面的泉眼?”
小七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们这么做也是不得已。”
石铁匠冷哼一声:“休想!”他愤怒地说着,手中渐渐凝聚出一道暗黑色光球。
这光球仿佛有操控万物的力量,周围的房屋开始慢慢分解,石墙中的石块也逐一剥离,随后按照他的心意聚拢,在忘忧泉周围形成一道坚实的石壁,牢牢将忘忧泉保护起来。
小七正无可奈何,猫将军从重伤昏迷中苏醒。它一睁眼,就看到天空中的时空缝隙越来越大,夜空的黑幕像被生生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里面一片猩红,还透着望不尽的幽暗。
猫将军吓得浑身发抖,急忙说道:“不好了!他们发现这里了!要是让他们知道我躲在这里,一定会把我挫骨扬灰!快啊,赶紧把这里封印,不然大家都得死在这儿!”
长林听了忧心如焚,紧握拳头走上前,一拳打碎石墙,接着怒冲冲地向石铁匠走去。
怎料石铁匠手中的玄铁剑突然化作一柄生铁大锤,他双手握锤,从身后向前抡起,速度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正中长林胸前。
长林即便有金刚不坏之身,也禁不起这一击。他像断线的风筝般穿破数十间房屋,在地上犁出一道刺眼的深痕,这才停下,气息凝滞,再也没有还手的力气。
小七见情势紧急,不能再拖延,对石铁匠道:“对不住了!为了大家的安危,这一次,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石铁匠发出一声冷笑,眼神冰冷地注视着小七:“有什么花招尽管使出来!”他手中的铁锤随即化为赤红铁水,而后重熔成一柄玄铁剑;他身后更是悬浮起一块块石头,听从他的召唤,仿佛万物都能被他驱使。
小七身前满是浮空碎石,让她无法冲过去。此时她体内法力充盈,忽然想起在凌霄阁学到的降魔法咒。她将苍月神剑背在身后,左手立在胸前,口中念动咒术,召唤出一簇簇五灵法术,向石铁匠涌去。
蓝色光束里藏着汹涌的激流,白色光束中聚着噼啪的雷霆,绿色光束裹着能刮骨的风刀,红色光束燃着炽烈的火焰,黄色光束则带着坚不可摧的护盾之力。
这五灵法术蕴藏水、雷、风、火、土五种属性,相互克制又相互依附。
小七将五灵法术一同向石铁匠发出,没曾想石铁匠的黑瞳突然亮起,手中的黑气开始剧烈扰动,那五色灵光竟绕着老铁匠旋转起来。
紧接着,五灵法术一同汇入他右手中的黑色玄光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嘿嘿,雕虫小技!”石铁匠冷冷说道。
这时,长林踉跄地跑过来,对小七道:“这个人似乎能操控月亮村的一切,我们一起对付他!”
小七手持神剑,凝神应对;陈长林则弓步下蹲,握紧龙拳。二人再也不敢大意,暗暗寻找破绽,以求一击制敌。
石铁匠冷笑道:“你们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实属难得。假以时日,必能白日飞升。可惜你们的功夫,火候还不够!想毁了月亮村?痴心妄想!我绝不会让你们得逞!”说着,他化作一道黑影袭来。
小七只觉眼前闪过一道黑影,那黑影在空中浮现出一张怒目,一排尖牙,恍如无形烟雾,气势强大却又缥缈难觅。只听一个沉厚的声音响起:“既然来了这里,就别想离开!”
话音未落,黑影中蓦然打出一拳,这力道如无形之风,正中长林腹部。虽不见形迹,却有着强悍的威力。
面对这来无影去无踪的攻击,长林实在招架不住,受此一击,再次飞了出去。
小七一愣,还没看清石铁匠的动作,一柄黝黑的铁剑就已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小七本不想伤害石铁匠,可此时石铁匠满脸怒容,铁剑锐利冰寒,沉重地压在她的颈部。
小七不知为何,心中一阵刺痛,不禁流下一滴清泪。石铁匠看到小七伤心的神情,动作顿时顿住。
小七瞬间想起了什么,从怀中缓缓取出一枚月牙形玉佩,递到他眼前。
石铁匠看到这枚玉佩,立刻丢下铁剑,双手颤抖着抓住玉佩。
“这玉佩怎么会在你手上!”石铁匠激动地问道。
小七刚才被铁剑抵着脖子,几乎喘不过气,重重咳了几声,才说道:“您就是子夜大神,对不对?”
“子夜?不!……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什么都不知道。”
“普天之下,除了天界第一铸剑师子夜,还有谁有驱控万物的能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月亮村的一个铁匠而已。”
长林直到此刻才彻底明白,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是当年的天界铸剑师子夜。他踉跄地走过来,说道:“子夜大神,夕照是您的老朋友,他让我告诉您,他还等着您回去,一起打造天下最锋利的宝剑,抵御魔界入侵。”
小七也动容地说道:“我是奉月神娘娘之命来这里找您的,月宫如今荒芜一片,杂草丛生,还等着您回去打理呢。”
子夜握着月牙玉佩,凄然说道:“我哪儿也不去……我哪儿也不去。”
小七急道:“可这里的结界已经很弱了,时空缝隙还在变大!魔域的人很快就会从缝隙里打进来,再不走,月亮村的人都会死在这里的!”
子夜神色黯然,痴痴地说:“你们走吧,我是不会走的。”
“为什么!”小七追问。
子夜摇了摇头:“没有为什么,我要留在这里陪她。”
“她?您是说月神娘娘?”
子夜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温柔。
小七焦急道:“过了这么久,您还没忘记她,您一定很爱她吧。”
子夜听到“爱”这个字,微微愣了一下。他蓦然想起从前——那时他风华正茂,而今却已风烛残年。为了守护月神的仙骨,他付出了岁月的代价。
三千年来,他一直守在这里,脸上刻满了风霜。小七此刻风采奕奕,她俊秀的脸庞、急切的眼神,还有身上那件流云彩衣,正是他当年特意用月之精华为月影编织的。看着小七额头上的神之印记,子夜的记忆渐渐清晰……
他回想起当年和月影在一起的日子。他曾为月影打造神剑,这柄剑融合了日月精华,起初无论怎么尝试,都无法锻造成功,后来月影前来相助,二人合力才铸成了苍月神剑。
月影听说人间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能融合阴阳,这份力量就叫做“爱”,所以给这柄剑起名为“爱之神剑”。
子夜起初不明白爱的意义,只知道它需要阴阳融合、相互依靠。后来,他和月影来到人间,一起探寻“爱”究竟是什么。
在九黎,他们帮助夏艾和青羽逃脱烈火焚身的灾厄,护送这对情侣来到了西陵。
西陵人会为相爱的人举行盛大的仪式:大地之上,苍天为证,青羽和夏艾许下“至死不渝,永不分离”的誓言。
人们在烈火中载歌载舞、携手欢唱,那一刻,子夜忽然明白:烈火既能烧死青羽和夏艾,也能成就二人的幸福。看着他们宁愿冒着被族人活活烧死的风险,也要在一起,子夜似乎懂得了什么是爱。
那一夜,烈火熊熊燃烧,火光映照在月影绝美的面庞上。子夜情不自禁地拉起她的手,深情告白:“月影,我想和你结为白首不相离的夫妻。任凭时光变迁,沧海变成桑田,我对你的爱矢志不渝,绝不更改。”
“可我们是天界上神,注定要承受孤独。”
“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你;我也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
“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月影冷冷回绝了子夜。被拒绝后,子夜伤心地哭了一整夜。
此后,月影和子夜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月影清楚子夜的心意,可她身为天上的神仙,肩负着神圣的职责,无法回应这份感情。
后来,子夜渐渐很少来找她说话,月影心里十分沉闷,她不愿看到那个男人因自己而伤心。
天界星河浩瀚,却承载着永恒的孤独。可人生在世,不本就是为了追寻心中所望吗?
就在月影终于想通,决心答应子夜时,人界突然发生了异变……
蚩尤所在的九黎部族,与炎帝所在的西陵部族爆发了争斗。蚩尤不敌炎帝与黄帝组成的联盟,便用淬炼魂力的邪法增强自身;后来又在东海之滨,以龙之血召唤出一条远古巨龙——这条巨龙,乃是盘古至强至韧的筋脉所化,它复生之日,天地几乎要毁于一旦。
危急关头,天界月神宫的女战神月影不顾子夜阻拦,下界与巨龙鏖战了七个日夜。没想到这一别,竟成了永诀。
月影力量耗尽之时,选择用献祭之法,将自己与筋盘的神识一同封印在了苍月神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