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是被狐狸精咬裤腿的动静惊醒的,醒来时还以为自己在莲花楼里——直到外头一阵锣鼓喧天让他回神,才发觉今天是紫矜和乔姑娘的大喜日子。
“哎唷,还好有你啊。”李莲花扶着太阳穴起身,摸了摸狐狸精的脑袋。
这黄粱枕真是……
说它是邪物吧,它能让人心情愉悦、神清气爽。
但要说它是神物吧,又让人沉溺梦境欲罢不能,恨不得每天睡到日上三竿。
如今这四顾门里估计没人敢来喊他起床,要没有狐狸精,估计紫衿和乔姑娘拜堂了他还在梦里逗小孩……
刚刚他正梦到小莲子手脚摊开睡在他和阿灼中间,母女俩都睡迷糊了,他躺在大床外侧偏头看着她们——忽然小莲子迷迷瞪瞪地爬起来,闭着眼睛在床上踉跄两步,然后又一头栽倒,被他眼疾手快地接住。
小莲子被这么吓了一下,突然睁开眼,看到爹爹又咯咯笑起来,一双胖胖的小手环过他的脖子,极为亲昵地将脸蛋贴过来蹭蹭——他自然是满心温柔地抱住了闺女。
阿灼在里侧翻了个身,习惯性地在身前摸了摸,发现小莲子不见了以后也是一激灵,然后睁眼,目光直直对上了他。
在这种时刻被人,不,被小狗扰了清梦……心里还有点不是滋味。
李莲花自嘲地笑了一声,摇摇头,开始穿鞋。
等梳洗完打开衣柜,他的目光不自觉停留在四顾门战袍上——东海之战时他没有穿红衣,于是它还十年如一日地挂在这里。
李莲花伸手摸了摸,又想起那年四顾门成立,他自己画了图纸,紫衿特意从金陵请来御用裁缝订做它的情形……
往日的意气风发扑面而来。
今日场合,穿它倒是最为恰当。
李莲花将它取下来换上,又提了少师剑——竟还是那么合身。
只是他将头发披了下来,挽了个髻,没有束冠,因此看起来成熟许多。
不若去见阿灼时也穿这一身吧,他忽然这样想到。
自己第一次见她便是穿的这身,梦里她看李相夷看到挪不动步,也是这身。
他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又试着将头发全部束起来,看了看,转头问狐狸精:“会有些奇怪吗?”
狐狸精瞪着大眼睛:“汪?”
它不太认识这样的主人,剑眉星目、凌厉笔直、眼中有逼人的神采——呜,好像被夺舍了!
李莲花被自己的幼稚行为逗笑了,又转头看向镜子。
他想起那晚阿灼穿了十五岁那年的桃花裙,美得仿佛小叶姑娘从梦里走出来,当时他心漏跳了好几拍。
小叶姑娘……对,梦里小叶姑娘都替阿灼发脾气了——从前大张旗鼓地给乔姑娘舞剑,怎么可以轮到她什么都没有?
“我是喜欢李相夷……但明明你也可以给我啊。”
她的话又响在耳边。
他忽然忍不住扬手挽了个剑花。
少师剑身青碧流转,映出一身红衣烈烈。
李莲花收剑入鞘,又重新将头发披下来,大步走出门去。
院外一片嘈杂。
“门主!”
“门主!”
“李门主!”
行色匆匆的杂役婢女见了他都得停下来行礼,李莲花点头都点累了,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清静。
他住的地方算四顾门的内院,普通客人进不来,否则他得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住——李莲花摇了摇头,那太可怕了。
放在十年前他会恨不得日日这般热闹,但现在……昨夜梦里的情形才是他想要的安宁美满。
平心而论,四顾门不错。
但他此刻归心似箭。
(今天去搞小莲子了,只来得及写一千~开了新书《赴山海·本龙傲天专治寂寞如雪》,李莲子*李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