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得很!”
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阿玄没有深究涂山朵话语中的漏洞,头也不回地往悔悟崖方向冲去。
一旁的涂山雪深深看了一眼这个表妹,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涂山朵被青年的眼神刺得脊背发凉。
“告诉你,要是他俩有任何闪失,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涂山雪撂下狠话,追着火红身影而去。
寒风中,眼眶通红的阿玄任由泪水飘落。
他很生气,真的很生气!
那人怎么能骂自己是没娘要的野种,怎么能把自己母亲的遗物随意丢弃!
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浓厚如同实质的黑气疯狂灌入阿玄的脑海中,让他对墨夤的憎恨一点点加深。
不多时,来到悔悟崖的阿玄见到了趴在地上浑身浴血生死不知的墨夤。
天道的诅咒加之愤怒并没有让狐狸的心软半分。
只听他冷笑一声,祭出一团狐火就往墨夤身上砸。
轰隆一声炸响,地上的身影被炸到半空中。
虽然煅光白绫卸掉了狐火的大部分威力,可全身上下无所不在的剧痛还是把墨夤疼醒了。
“呃……”
像破布一样摔回地上的墨夤强撑着身体,摇摇晃晃起身看向眼前之人。
他身上已经没几片干净地儿的白绫也脏了,被身体渗出的血完全浸透。
平视前方,墨夤的眼中没有质问,没有困惑,更没有怨恨。
有的,只是对阿玄的愧疚和对自己所作所为的忏悔。
看着这人的眼睛,阿玄的心如同被一刀刀凌迟。
尽管如此,愤怒还是占据了他的主导意识。
“咯,你这是什么表情!”
狐狸紧咬后槽牙。
墨夤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的脸。
“说话啊,哑巴了吗!告诉我,为什么说我是没人要的野种!为什么把我母亲的遗物弃之如敝履!”
阿玄怒声质问。
“不为什么。”
墨夤没有辩解。
“滚!”
怒不可遏的阿玄再次祭出狐火,直袭墨夤面门。
轰!
又一声炸响,被打飞出去的墨夤掉在一块大石头上。
在咳出几口血后,这人以手肘撑地,爬了起来。
“咳咳……你问为什么?因为我讨厌你。这个回答满意吗?至于那戒指,我想扔就扔了,管得着吗你。”
墨夤继续给狐狸添火。
“你!你!你给我把戒指找回来!然后跪在我母亲坟前磕头!磕到我母亲原谅你为止!啊啊啊啊啊!”
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的阿玄对着墨夤开始狐火轰炸。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彻山崖,金红色的狐火照亮了整个山头。
片刻后,冷静下来的阿玄停止了攻击。
烈焰渐消,露出了墨夤趴在地上黢黑的身影。
那身体全身被干涸的血痂覆盖,深红的结块和白绫混合着,已经分不清彼此。
而他的双手深深嵌入岩石地面,以此来避免自己被狐火炸下山崖。
墨夤已经看不出形状的手指骨露在白绫之外,泛着灰白和触目的血腥。
俯视着这具干涸血泊中的瘦削身影,阿玄的理智崩断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犹如脑浆被翻搅的痛苦让他噗通一声跪到地上。
咚咚!
阿玄不停用头撞击地面,想以此来缓解痛苦。
这时,墨夤的手指动了。
接着,他用尽全力起身,一步一步靠近悬崖边。
“对不起……我……这就帮你……找回来……”
说完,墨夤头也不回地跳下悬崖。
“不要!”
恢复些许理智的阿玄鬼使神差伸出手,想要阻止这人的行为。
可一切都是徒劳,那形单影只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漫天的风雪中。
“不要!回来!!!回来……”
不知为何,狐狸竟不受控制得流下眼泪。
心如刀绞的阿玄一下又一下捶打着地面,懊悔和怨憎在他的意识深处纠缠。
“你在干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弄成这样!”
姗姗来迟的涂山雪扶住满脸是血的阿玄。
“那孩子呢,怎么就你一个?”
涂山雪又问。
“他跳下了悬崖,是我逼他的。”
阿玄低着头,声音断断续续。
“你疯了吗?且不说那孩子一个凡人掉下去能不能活。那寒潭万年冰渊,连我们掉下去都得掉层皮,你怎么能!”
涂山雪真的很想打死这个疯子。
阿玄:“对不起……我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我……”
“你这个毛病要改改了,涂山朵的话漏洞百出你也相信了?那孩子和你才见过几次面,怎么会知道你的身世,又怎么会骂出那样的话呢?”
“我看啊,这些话八成是涂山朵为了让你来杀这孩子编的谎言。”
涂山雪摇头叹息。
“可戒指确确实实是他扔到寒潭了的啊。”
阿玄捂着头。
“涂山朵爱你爱得疯魔你又不是不知道。八成是那戒指上有你的味道,所以她想夺过来据为己有。”
“而那孩子不肯,所以把戒指扔进了寒潭之中。”
涂山雪恨铁不成钢。
“怎么会!他……他为什么不解释!”
回过神来的阿玄只觉得浑身发凉。
涂山雪:“解释?你听得进去吗!你的狐火把半边天都照亮了,那孩子来得及解释吗!”
“怎么会!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阿玄身体不由自主颤抖,连带声音也跟着发颤。
“唉,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只是可怜了那孩子,要埋骨于寒潭之下了。不过说起来那戒指究竟是什么,很重要吗?”
涂山雪问。
“那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
阿玄声音哽咽。
涂山雪:“怪不得上面有你的气息。只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为什么要给那孩子?”
“我没给他,我从来没有给过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戒指会在他手上。明明,明明那戒指被我放在了卧房枕芯之中。”
阿玄回答。
“什么!你们到底……那孩子!”
巨大的信息量让涂山雪脑子一阵发懵。
那孩子究竟是谁,为什么对自己的幺弟了如指掌,又为何会有幺弟母亲的遗物?
而且自己这个弟弟又为了那孩子几次三番疯魔,失去理智。
他,究竟是谁?
没等涂山雪细想,阿玄起身直冲悬崖边。
“别死……求你别死……”
狐狸喃喃自语,脚步已然逼近面前的万丈深渊。
“喂,你给我冷静一点!”
为避免这人做傻事,涂山雪直接把已经神志不清的阿玄敲晕。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抱上阿玄,脸色难看的涂山雪离开了悔悟崖。
寒风呼啸,青丘更冷了。
……
悔悟崖下方,在深不见底的寒潭水中,意识不断浮沉的墨夤一直在下坠。
隐隐约约中,他似乎感觉到有一双胳膊抱起自己,然后向着上方遥远的水面游去。
寒流和疼痛的折磨让墨夤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