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墨夤在浑身刺痛中醒来。
起身放眼四周,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方深潭岸边。
眺望远方,目力所及皆是青蓝发黑的水面。
墨夤知道,这里便是自己跳下来的寒潭。
打量身上已经被寒潭洗净的白绫,这人苦笑出了声。
“又没死成吗?偈彦这裹尸布挺可以啊,拿水漂漂就干净了,回头得好好谢谢他。”
说着,一股熟悉的鱼腥味进入他的鼻腔。
“嗯?蛟类?看来之前在水里把我捞到岸边的,是一只化成人形的蛟。只是这味道似曾相识,但就是想不起来。”
墨夤拍拍浆糊似的脑袋,开始搜索关于这个味道的记忆。
想了很久,实在想不起来的某人长叹一口气放弃了。
就在墨夤起身想离开时,一枚闪闪发光的戒指掉到他的脚边。
“这戒指没沉底吗?不对,是那蛟帮我捞上来的。对,应该就是这样了。”
想到这里,墨夤没把戒指再套到手上,而是随便扯开胸口的白绫,将戒指塞进了胸口所剩无几的血肉中。
放好戒指,他挪腾到岸边一处凹洞处,以此来躲避青丘狂暴的风雪。
“见鬼了,今年怎么那么冷。虽然这身破布阻挡了大部分寒气,我怎么感觉越来越冷了?”
“哦不对,是我现在变成凡人了,所以又怕冷又怕热。嗐!既来之则安之,有种你冷死我。”
墨夤大手一甩,窝在狭小的凹洞里开始捏小雪人。
“之前做了十几年的叶南,现在想来也是唏嘘。从前生活在南方,一直想堆雪人来着。现在愿望实现了,可我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说话间,一个巴掌大的雪人在墨夤手上诞生。
“嘿嘿,这个雪人像沅湘,不如就给它起名叫沅湘吧。”
“等我再捏捏萧河小祈他们,还有应龙。至于那死狐狸,刚刚把我打那么痛,就先不捏他了……”
冰雪的寒流顺着手心完完全全传入墨夤四肢百骸,让他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雪人捏着捏着,无数回忆涌上墨夤心头。
忆起过往,这人鼻头一酸,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大家……想你们了……墨夤想你们了……”
止不住的眼泪从墨夤脸颊簌簌掉落,再地上晕开了一片又又一片的水渍。
本就虚弱的墨夤体力又被痛苦的情绪完全掏空。
在寒冷和孤独的交织下,精疲力尽的青年流着泪倒在了地上。
只有几个雪白冰冷的小雪人陪伴着他,让这个孤零零的身影显得不那么形单影只。
……
青丘王城。
被打晕的狐狸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这是昏迷了多久。”
阿玄看向床边的涂山雪。
“半个月。”
涂山雪淡淡说道。
“什么?!那你们有没有去找那人的……尸身……”
阿玄低下头。
“寒潭那么大,你想牺牲多少狐族去找一个凡人?”
涂山雪的话给了阿玄当头一棒。
“我……”
说话的刹那,阿玄赫然发现他的手腕处竟不知何时系了一根黑色的丝线。
这丝线明灭闪烁,一直延伸向窗外的远方。
“这是什么?”
阿玄疑惑。
“看着像是某种标记用的法器。”
涂山雪说着,伸手想去抓这条丝线。
谁知这看着如同实质的东西,竟硬生生从他的手掌穿过。青年抓了个空。
“不对劲。这丝线介于虚实之间,定然不简单。走,我们去找大祭司问问!”
说着,涂山雪带上阿玄离开了房间。
王宫后院,两人找到了正在赏雪的大祭司。
这是一位美艳无双的妇人。她的一颦一笑,仿佛能牵动人的心绪。
“二位王子找老身所为何事啊?”
美妇起身给阿玄两人行礼。
“贸然打扰,还请见谅。祭司大人快帮我弟弟看看,他手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涂山雪把阿玄的胳膊抬到美妇面前。
“这东西颇为怪异啊。”
和涂山雪一样,大祭司刚想抓起丝线却抓了个空。
“明明灭灭,虚虚实实 这东西来头不简单。它是怎么绑到瑾王子手上的?”
祭祀问。
“不清楚。我醒来时,这东西就突然出现了。”
阿玄回答。
“嗯……这东西气息古怪,看着像是旧时代的产物。看样子,应该和远古巫神有关。”
美妇道。
涂山雪:“什么?!那绑在我弟弟手上可有什么危害?”
祭司:“危害暂且看不出来。瑾王子身体可有不适?”
阿玄摇摇头。
“没有就行,没有就好。”
美妇松了口气。
“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没事,祭司大人可有办法将其解开?”
涂山雪看向美妇。
“雪王子可真是高看我了。我们虽为神境,可对于那些至高存在而言不过蝼蚁。既是他们的东西,我又怎能解?”
“再者这东西诡异非常,可能涉及因果纠缠。哪怕是九重天那些老家伙,想解怕也不得其法。”
大祭司连连摇头。
涂山雪:“那这天地间,就没人能解开这东西了?”
大祭司:“有,但不多。”
“何人?”
阿玄和涂山雪齐声道。
“其一,是这东西的主人,也就是某位远古就已经存在的神秘神明。其二,便是那执掌气运,能斩因果的气运之神。”
“远古巫神神秘不可知,找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我建议你们去找气运之神。”
大祭司解释。
阿玄:“气运之神?”
“没错。气运之神乃应天地大运而生,至高至贵。自大荒存在这些年来,也只诞生过一位。哦不对,应该是两位。”
美妇说着。
涂山雪:“哪两位?”
“一位是曾经执掌云梦大泽的九凤,可他在千百年前就已经神陨。不过听说前段时间魔物入侵云梦时,有人曾看见过九首凤凰展翅高飞的虚影。”
美妇道。
“不行,只是虚影而已。相信这种捕风捉影没头没尾的故事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那另一位气运之神呢?”
涂山雪又问。
大祭司:“另一位,就是当代山海之主。”
“啊?”
阿玄和涂山雪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任山海之主恐怖且强大。也只有那种存在,才能解开你这黑色丝线。”
大祭司坦言。
“山海之主那种存在,哪是我们说想见就能见的。算了,这丝线也没有让我不舒服,放着它不管就行。”
“对了敢问祭司,这东西具体作用是什么呢?”
阿玄询问。
“看着像是标记物,亦或者是起到一个连接作用。你那么好奇,为什么不随着线去另一头看看呢?”
美妇看着延伸到很远方向的丝线莞尔一笑。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
阿玄脑子灵光一闪,马上顺着黑线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