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晌午,梦玉玉刚给小皇子看完咳嗽,就被皇帝身边的李公公叫去了翊坤宫。
她心里\"咯噔\"一下,往常给贵妃把脉都是在白天,这次却突然改到傍晚,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但圣命难违,她只能提着药箱匆匆赶过去。
翊坤宫里点着熏香,味道浓得呛人。
贵妃歪在榻上,脸色苍白,看见梦玉玉进来,突然捂着脸哭起来:\"皇上,就是她!她把脉的时候故意用力,肯定是嫉妒我有了龙种!\"
皇帝沈青岩脸色阴沉得可怕,盯着梦玉玉的眼神像淬了毒:\"朕待你们姐妹不薄,为何要害朕的骨血?\"
梦玉玉脑子\"嗡\"地一声,膝盖重重跪在青砖地上:\"陛下明察!臣女把脉一向小心,贵妃娘娘腹中胎儿......\"
她话没说完,就被贵妃尖利的声音打断:\"你还敢狡辩!太医们都看过了,说孩子早就没了心跳!\"
旁边站着的太医院院正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梦玉玉突然明白了——这根本就是一场早就设好的局。
贵妃怀孕的消息传出来时就很蹊跷,现在看来,从一开始就是个死胎,为的就是找个替罪羊。
还没等她辩解,几个侍卫就冲进来,把她拖出了翊坤宫。
冰冷的铁链锁住手腕,梦玉玉最后一眼看见的,是贵妃藏在帕子后的冷笑。
消息传到太医院时,梦琪琪正在给新来的小太监教认草药。
听到姐姐被关进大牢的瞬间,她手里的药锄\"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她眼眶发红,可眼泪硬是没掉下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她跌跌撞撞跑到牢房,隔着铁栏杆看见梦玉玉蜷在角落里。
姐姐的头发散着,脸上有被掌掴的红痕,往日干净的白衣上全是泥印。
\"姐!\"梦琪琪扑到栏杆上,声音都变了调,\"他们怎么能这样?\"
梦玉玉强撑着起身,走到栏杆前:\"别慌。\"
她的声音哑得厉害,\"贵妃肚子里本来就是死胎,肯定是怕事情败露才栽赃给我。你现在立刻去找羽王......\"
话没说完,狱卒就拿着鞭子冲过来:\"不许说话!\"一鞭子抽在梦玉玉背上,鲜血瞬间渗出来。
梦琪琪急得伸手去抓铁栏杆,尖锐的锈刺扎进肉里也感觉不到疼:\"你们凭什么打人!我姐是冤枉的!\"
跑出牢房时,天已经全黑了。
梦琪琪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一路狂奔到羽王府。
守门的侍卫根本不让进,她急得大喊:\"我要见羽王!我姐被人陷害了!\"
沈青羽听到动静冲出来,看见梦琪琪衣衫不整,脸上还沾着泥灰,心猛地揪起来:\"怎么回事?\"
听完事情经过,他脸色瞬间冷下来,转身就往宫里跑:\"你在王府等着,我这就去救她!\"
沈青羽闯进御书房时,皇帝正在批阅奏折。
\"皇兄!\"他直接跪在地上,\"梦太医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还请皇兄彻查!\"
沈青岩把奏折重重一摔:\"证据确凿,你还要替她说话?\"
\"那贵妃是什么时候传出有孕的?\"沈青羽抬起头,眼神坚定,\"臣弟派人查过,她身边的贴身宫女上个月告假回乡,说是给主子采补药。可那村子根本就没有能安胎的药材!\"
这话让皇帝皱起了眉头。
沈青羽趁热打铁:\"而且太医院给贵妃开的药方,臣弟也看过了。
里面有几味药相克,就算孩子本来没事,吃了那些药也保不住!\"
另一边,梦琪琪在王府急得团团转。
她突然想起姐姐说过,贵妃宫里的熏香味道不对。
咬咬牙,她趁着夜色又潜回了翊坤宫。
贵妃宫里静悄悄的,大部分宫人都去守夜了。
梦琪琪摸到存放熏香的库房,打开匣子一闻,差点吐出来——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安神香,里面混着红花和麝香,都是能让孕妇滑胎的东西!
她把熏香匣子揣进怀里,刚要走,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躲进柜子里时,正巧听见两个宫女在说话:\"娘娘这次可真险,要不是提前找好替罪羊......嘘!小声点!要是被人听见......\"
梦琪琪攥紧拳头,指甲在掌心掐出几道血痕。
等宫女走远,她猫着腰跑出翊坤宫,直奔御书房。
御书房里,沈青岩正让人传太医院院正问话。
梦琪琪突然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这是从翊坤宫找到的熏香!里面掺了红花和麝香!\"
她又掏出藏在怀里的帕子,上面是从宫女那里偷听到的话,\"还有这个,是贵妃身边宫女亲口说的!\"
沈青岩脸色铁青,接过熏香匣子闻了闻,猛地拍案而起:\"来人!传贵妃!\"
第二天,真相大白。贵妃被废,打入冷宫。
梦玉玉从牢房放出来时,整个人瘦得脱了形。
梦琪琪扑进姐姐怀里,眼泪终于决堤:\"姐,我好怕......\"
梦玉玉摸着妹妹的头发,声音哽咽:\"傻丫头,姐没事了。\"
她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沈青羽,福了福身:\"多谢羽王殿下。\"
沈青岩亲自来探望,脸上满是愧疚:\"是朕错怪了你们。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梦玉玉摇摇头:\"只求陛下能允许我们出宫,继续开医馆治病救人。\"
皇帝沉默片刻,点点头:\"准了。朕会在京城给你们建最好的医馆。\"
离开皇宫那天,沈青羽骑着马等在宫门口。
他把梦琪琪扶上马车,轻声说:\"等安顿好了,我就去医馆找你。\"
梦琪琪红着脸低下头,偷偷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马车缓缓驶出城门,阳光洒在姐妹俩身上。
前方的路还很长,但只要她们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出了皇宫那道厚重的宫门,梦玉玉和梦琪琪姐妹俩才敢大口喘气。
八月的阳光晒得人发烫,可她们觉得,这外头的空气,比宫里那些熏得人头晕的香料好闻多了。
皇帝倒是没食言,在京城最热闹的朱雀大街给她们拨了块地。
青砖灰瓦的两层小楼,门前挂着\"惠民医馆\"的金字招牌,看着就气派。
开业那天,好多老百姓挤在门口看热闹,有认出姐妹俩是宫里出来的医女,直嚷嚷着要让\"神医\"瞧病。
梦玉玉把诊室设在一楼靠窗的位置,案头摆着常用的银针、药罐。
她看病仔细,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穷苦百姓,都一视同仁。
有位教书先生咳嗽了大半年,城里的名医都瞧不好,梦玉玉开了几副润肺的草药,又教他用胖大海泡水喝,没半个月就见好了。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医馆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梦琪琪就躲在后面忙乎杂事。
天不亮就去药市采买药材,盯着药商别以次充好;回来后带着学徒分拣晾晒,把当归、黄芪按年份码得整整齐齐。
有时碰上抓药的人多,她就搬个小板凳坐在柜台后面,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时间一长,街坊邻居都知道医馆有个麻利的小姑娘,算账又快又准。
日子过得忙碌又踏实。
可总有些意想不到的事儿冒出来。
这天晌午,医馆来了个穿绸缎的年轻公子,摇着扇子说头疼。
梦玉玉刚要把脉,那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听闻梦大夫妙手回春,不知可否陪在下吃个酒?\"
话音未落,就听见\"啪\"的一声,梦琪琪不知从哪冒出来,抄起捣药的杵子拍在桌上:\"要看病就老实坐着,耍流氓就去衙门!\"
那公子吓得脸色发白,灰溜溜地跑了。
晚上关了医馆,梦玉玉给妹妹揉着发红的手腕:\"下次别这么莽撞,万一伤着自己。\"
梦琪琪往嘴里塞了块桂花糕,含糊不清地说:\"姐的手是给人看病的,凭啥让他乱碰!\"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转眼到了腊月,京城下了场大雪。
医馆门口扫出条小路,屋檐下挂着的冰棱子晶莹透亮。
这天快打烊时,来了个衣裳单薄的老太太,怀里抱着个高烧的孩子。
梦琪琪赶紧把人迎进来,往炭盆里添了把炭。
梦玉玉仔细瞧了病,说是风寒入体,开了发汗的药方,还把自己的斗篷披在孩子身上。
老太太感动得直抹眼泪,说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梦琪琪摆摆手:\"先把病治好,钱的事儿不急。\"
这件事之后,姐妹俩商量着在医馆后院支起了口大锅。
每天清晨熬上几锅姜汤,免费分给街上的乞丐和穷苦人。
消息传开后,总有些热心的街坊送来白菜、萝卜,帮着添柴烧火。
医馆后院常常飘着暖暖的香气,混着药香,成了整条街最有人气的地方。
沈青羽还是时不时来串门。
起初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堆稀罕玩意儿,把医馆的学徒们吓得不轻。
后来学乖了,换上粗布衣裳,帮着梦琪琪去药市扛药材。
有次下大雨,他浑身湿透地跑来,怀里却紧紧护着一包南方进贡的桂圆,说是给梦琪琪补身子。
梦玉玉看着妹妹耳尖发红的样子,只是笑着摇头。
她自己的日子倒简单,除了看病,就是埋首研究医书。
有一回,城郊爆发了小儿麻疹,好多孩子都染上了病。
梦玉玉带着学徒们挨家挨户瞧病,配药,足足半个月没好好合眼。
等疫情控制住,她整个人瘦了一圈,可看着孩子们活蹦乱跳的样子,笑得比谁都开心。
医馆的生意越来越好,姐妹俩又在周边开了几家分馆。
梦琪琪慢慢也开始跟着姐姐学看病,从辨认药材到简单问诊,学得有模有样。
有时梦玉玉忙不过来,就由她先瞧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
有个卖豆腐的大爷总爱打趣:\"别看这小丫头年纪轻,开的药方比我做的豆腐还灵验!\"
春去秋来,医馆的院子里种满了梦玉玉移栽的草药。
夏天凌霄花开得热闹,冬天腊梅暗香浮动。
姐妹俩的日子,就像屋檐下那串晒干的艾草,朴实却带着淡淡的香。
偶尔说起宫里的事儿,不过是饭后闲聊,那些勾心斗角、明枪暗箭,都成了遥远的旧梦。
街坊邻居都知道,惠民医馆有对好姐妹。
一个医术高明,菩萨心肠;一个机灵能干,古道热肠。
医馆的门天天敞开着,迎接着南来北往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