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宗出走,夏宗美生,这几天都不高兴,另起炉灶的是宝宗,而夏宗,美生,对这毗昙又能有多大信任?只觉得,美室创立的一切,很快就要败于此孺子手上了。
然毗昙却一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管他作甚!”
美生腹诽,有他,只怕这高台上大王的手,是可以越伸越长了吧!那大王,不是一心想用美室挣来的钱抗倭么?这毗昙,大概猪油蒙了心,誓死要随大王了。
夏宗眼看着还算有主见的宝宗都走了,他现在也跟浮萍一样了,没办法,谁叫他是浮萍的父亲呢?
只恭恭敬敬道一句:“臣,夏宗,愿听司量部令差遣,矢志不变。”
美生无奈,挥袖而去,走一步看一步去,宝宗都觉得不可留的地方,谁可留得?
却说,竹曲日日在花生学堂做后勤,薪水极低,好难捱了一个月,手中才几个子,脸色瞬间就白了。
管事的嬷嬷只道一句:“不喜欢就不喜欢,若是不愿意,就请禀告大王!”
竹曲一听,小脸色瞬间绿得和小鳄鱼似的,敢情将军夫人没当上,先进冷宫了。嬷嬷可没好气,说道:“小丫头片子,敢跟老娘摆脸子,老娘可没工夫和你闲扯这些!”
至于嘛,老女人啊,就是这样,既不怜香,也不惜玉!竹曲腹诽,如今哪条路都不通,那满地枯叶总得扫吧,不然,真是没活路了。
领毛匆匆夹了教案,可路上石子甚多,一个趔趄,柔柔弱弱的领毛随风摔倒,千百张纸如雪片一样洒在竹曲头上。
狂风之下,衬得竹曲那么娇弱,那么无助,可竹曲还是迎风把一张张绢帕似的纸扑在怀里。
领毛疑心晃花了眼。
大王,不是她国事繁重,怎落得这里清闲?领毛细看之下,原是竹曲。
“你真该在这里,一辈子扫你的地!”领毛气不打一处来,把竹曲为她收好的纸又一次狠狠摔在地上。
竹曲傻眼了,她不过是求生,怎么了?至于好心当成驴肝肺么?
“领毛夫人,我,我从没有勾引过庾信将军!”竹曲柔弱如小白花。前几天还如此嚣张,今天是褪毛凤凰不如鸡,那还真是竹子开花头一回。
不过,不凭别的,单凭大王近似的长相情有可原。
这领毛还是松了口,问道:“何以至此,来这花生学堂!”
竹曲自然没法明说,眼神无辜似小白兔:“大王向来崇佛,佛家有云‘一个人多做好事,下世投胎,才会投得好人家。’至于庾信将军,不是我应该的选择。”
领毛点头,确实符合大王的作风,而且,竹曲当真有自知之明。
领毛面色虽冷,心下已如冰凌融化。暗道自己怎么了,居然会对她有所垂怜?领毛啊领毛,祖母早告诫多少遍了,不应该心软,竟然还不懂得如何去改。
眼见她盈盈秋波,妩而不妖,眼见她柔弱随风,不及大王有凛然正气,不知是同病相怜亦或者我见犹怜,再见,眼中已是含有冷泪。
“既似大王,又生得柔弱如水中萍,本同命中人,我何故为难?”领毛想到竹曲孤身一人,身世凄惨,不由想到自己。
殊不知,竹曲内心已把她视为冤大头,竹曲只想试试,自己针对男人那一套,于女人是否可用,没想到还挺顺利 。
话说,竹曲又进了金府,金文姬一贯泼辣,一下子就拆穿她内心的小九九,随之嘲讽道:“我是真没有想到,有人薅惯了羊毛,还想喝口羊汤。嫂子,既然哥都不需要,你又何苦找来自讨苦吃 。”
领毛不置可否,只是说道 :“那又如何,她面貌似大王,那就该有口羊汤喝!”
竹曲故意打着哈哈, “是,是, 奴婢自知身份卑微,理应坐下席!”
就这样,竹曲又潜入了金府,到底是兢兢业业,从来不耍什么花招,这领毛却也是越看她越顺眼了。
话说,百济的战争还未搞定,耽罗又出了新状况。耽罗族长对和白会议的赋税并不满意,道是本就赋税不轻,又整这死出,耽罗百姓还要不要吃饭?
爱民如子,合着徐罗伐,速含是亲生的,他们伽倻异族就是小娘养的?
言之凿凿,敢让他们饿着肚子,又逢战事频仍,对势头正盛的新罗不敢叛逃,背后撂挑子,捅刀子,却是频频。
别问,问就是没吃饱。
又是和白家长会,又是乙祭刺头,这可是新罗老大难问题。
这乙祭虽不及月川大师年高,但是,在这个领域绝对是最会磨洋工的。
“大王,我们按照阶梯增加赋税是合理的,经过和白会一众商议通过,没有任何问题!”乙祭又是一番官腔。在木子希听来,陈词滥调消化了无数遍,还值得吐出来反刍嘛?
楚仙拿出文书,为秋鹃以血为墨执笔千言 ,言简意赅,尽诉乙祭欺男霸女之恶。
乙祭看着血液洇湿信笺,隐隐有着沉重的发乌,一看做不得伪。
可楚仙念得高亢,字字恨入肺腑,惨状入骨,不由震得乙祭夺下这血书。
言道:“此血书以经血写就,无异巫蛊之术,竟是咒大王血伤而早逝!”
楚仙也惊惶,按新罗习俗,这样确实不妥,下意识仔细辨别起来,不得不说,这时的新罗,尚处蒙昧开化之期,迷信氛围还是浓厚。
木子希笑着跳过:“新罗传统,孤且不言,就上血书这件事,不正说明,增加赋税不可取么?”
“作为新罗箕族的王,不为箕族做主,反为耽罗伽倻做主,是箕贼!”乙祭已然愤怒,多年涵养,却容不得新罗的大王干涉新罗的财政,焉有此理?
但周真等人却有意无脑称是,指鹿为马,也是一时盛景。
毗昙作为刺客培养过,说实在的,乙祭名下无有妻小,乃是鳏夫一枚,此等孤家寡人,岂好对付?他是个真有心与当今大王对个你死我活之人,所以这乙祭,亦让他头疼。
只有漫不经心地倚在殿前柱旁,斜眼问道:“听说乙祭大人在徐罗伐人当中,也无甚威望啊!”
乙祭说道:“你这黄毛小子,孤与大王谈事,岂有你插嘴的份?”
毗昙不惧,“若楚仙大人当众所念文书使您觉得委屈,使您不服,这边还有!”
于是,一张张诉状向高处抛洒,如雪片般飞来。
“这可不是劳什子伽倻,耽罗的,这可是来自徐罗伐的平民的诉状,乙祭大人,你可有话说?”毗昙一如既往,冷冷眼神中,煞气如地狱鬼火,向这乙祭索命。
乙祭见他,恰如恶鬼撞上钟馗,吓得魂儿丢散。
毗昙无愧在民间养育十余载,面对这贪奢之权臣,自有一番痛恨。单单凛然正气,无需威风,乙祭自知已无权争辩!
更何况,他一人,已似某一村无数父老乡亲凌立于身后。
“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似无数声音在呐喊,如雷鸣滚滚般轰动。
而木子希,站在毗昙身边,默默的笑着,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
乙祭如此,也无心与木子希耗下去,声势渐虚,只得告病退。
“很好!接下来,继续讨论当如何攻打百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