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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明末封疆 > 第463章 松浦英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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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伙计顿时吓得面无人色,也跟着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发抖。

魏渊看着眼前这出闹剧,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松浦掌柜不必如此。小事而已,起来吧。”

他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两人,最后落在松浦善卫门身上,“我没事溜达,顺道来看看你。”

“哎呀呀!大人折煞小人了!快!快请进!里面奉茶!”

松浦善卫门如蒙大赦,连忙爬起来,点头哈腰地将魏渊和范尼迎进店内,还不忘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那伙计一眼,用口型无声地骂了句“滚去干活!”

店内是典型的商号格局。

前厅是账房,几个账房先生正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看到老板如此恭敬地引着两个陌生人进来,都好奇地偷眼打量。

穿过一道门帘,后面是待客的和室,陈设比松浦善卫门之前安置魏渊他们的地方要讲究一些,榻榻米上铺着坐垫,矮几上放着茶具。

松浦善卫门亲自用最干净的布巾擦拭了坐垫,请魏渊和范尼上座,又手忙脚乱地吩咐人上最好的茶和点心。

他脸上的笑容谄媚得近乎卑微,小心翼翼地坐在下首,屁股只敢挨着坐垫一点点边,额头的冷汗就没干过。

他实在摸不清这位“财神爷加大明权贵”突然造访所为何事。是来兴师问罪昨天被藩主“请”走的事?还是为了那块美玉?

又或者…是看上了自己这点家当?松浦善卫门心里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不必紧张。”

魏渊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聊家常,“昨日在藩主大人处,得知贵藩主也姓松浦。说起来,你与藩主同姓,在这平户,想必也是大族了?不知你与藩主大人,可是同宗?”

听到是问这个,松浦善卫门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但随即又涌上一丝苦涩和自嘲。

他搓着手,脸上堆着笑,语气却带着掩饰不住的落寞:

“哎哟,大人您说笑了。小人这点微末身份,哪敢高攀藩主大人的宗族血脉?不过是祖上积了点德罢了。”

他叹了口气,解释道:

“小人的祖父,当年是松浦家的专用商人,跑海路还算勤勉,曾在大风浪里冒险运回过一批藩内急需的药材,解了当时的主公,也就是当今藩主祖父的燃眉之急。

老家主念其忠心,特赐予‘松浦’苗字,允其家族世代使用。

说起来,也就是个,嗯,恩赏的姓氏罢了,跟真正的松浦氏宗家,那是云泥之别啊。”

他语气中既有对祖上荣光的追忆,更多的是一种身处夹缝、顶着贵族姓氏却无贵族地位的尴尬和无奈。

“原来如此,你祖上也是忠义之士。”

魏渊点点头,表示理解。他抿了口茶,话锋却如同出鞘的利剑,毫无征兆地一转,目光平静地直视松浦善卫门:

“那,不知当今藩主松浦隆信大人的亲弟弟,名讳为何?鄙人昨日在藩邸,似乎未曾听隆信大人提及?”

“呃?!”

松浦善卫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刚刚放松的身体猛地绷紧,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失手掉在矮几上!

滚烫的茶水泼洒出来,染湿了他价值不菲的和服下摆,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瞪大了眼睛,无比惊愕、甚至带着一丝恐惧地看着魏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魏渊的问题,如同一声惊雷,炸响在松浦善卫门耳边!藩主的弟弟…那位大人?!

这位来自明国的魏明大人,为何突然问起他?!而且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松浦善卫门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头皮阵阵发麻!

松浦善卫门那失手跌落的茶杯,仿佛敲碎了房间内最后一丝平静。

滚烫的茶水在矮几上蔓延,氤氲的热气扭曲了空气,也扭曲了松浦善卫门那张因极度惊骇而煞白的脸。

他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从坐垫上弹起来!

但并非去处理泼洒的茶水或湿透的下摆,而是如同惊弓之鸟般,惊恐地环视着这个他熟悉的待客和室。

他的目光扫过紧闭的纸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外面偷听的耳朵;扫过墙壁,仿佛担心隔墙有眼;最后,他的视线死死盯住了连接前厅账房的那道布帘,眼神充满了不信任。

“噗通!”

松浦善卫门再次跪倒在地,这次是面向魏渊,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惧而变得嘶哑低沉:

“大人…求…求您小声些!这话…这话万万不能传出去啊!”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那道布帘前,猛地将其拉紧,又连滚带爬地冲到纸门边,用颤抖的手将每一扇纸门都死死关严!

做完这一切,他还不放心,又蹑手蹑脚地走到唯一的窗户旁,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隙,探出半个脑袋,贼眉鼠眼地向外张望了许久,确认外面庭院空无一人,才长长地、带着颤音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刚从鬼门关爬回来。

他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那身被茶水打湿的吴服紧贴在身上,更显狼狈。

他看着端坐在那里、眼神深邃如渊的魏渊,仿佛在看一个揭开了潘多拉魔盒的恶魔,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大人。”

松浦善卫门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蚊蚋,身体因为后怕而微微发抖。

“您、您既然问起小人、小人不敢隐瞒,但求大人听过之后,千万、千万要守口如瓶!否则、否则小人阖家性命难保!”

魏渊微微颔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放心,我自有分寸。今日之言,出你之口,入我之耳,绝无第三人知晓。”

他看了一眼旁边同样屏息凝神的范尼,补充道。

“范尼先生亦是可信之人。”

松浦善卫门这才仿佛找到一点支撑,咽了口唾沫,用几乎只有三人才能听到的气声,开始讲述那段尘封的、足以在平户藩掀起滔天巨浪的秘辛:

“藩主大人确实有一位亲弟弟!名叫松浦英介,幼名英三郎。”

他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诅咒。

“英三郎大人比藩主隆信大人小了二十岁以上!是、是老藩主晚年最宠爱的侧室所生的老来子!”

松浦善卫门的眼神变得复杂,有追忆,也有深深的忌惮。

“老藩主晚年得子,对英三郎视若珍宝,几乎到了溺爱的地步。而当时的隆信大人,已是年富力强的世子。”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

“问题就出在这里!老藩主年事渐高,心思难免动摇。英三郎聪慧伶俐,深得老藩主欢心。渐渐地,藩内便有了一些流言蜚语,甚至、甚至有几位家老,私下里暗示老藩主,幕府虽有‘长子相続’的铁律,但、但若长子德行有亏,或是幼子天资卓绝,得老中首肯,也、也并非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毕竟,藩主之位,关乎一藩兴衰。”

松浦善卫门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显然回忆起那段藩内暗流汹涌、人人自危的日子:

“那几年,平户藩表面平静,底下却是惊涛骇浪!隆信大人与英三郎大人的生母一派,明争暗斗,互相倾轧。支持隆信大人的家臣指责对方妄图废长立幼,违背幕府法度;支持英三郎的则暗示隆信大人刻薄寡恩,难当大任,闹得是乌烟瘴气!最终…”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宿命感:

“还是幕府的规矩压过了一切。老藩主临终前,终究不敢挑战德川将军的权威,正式确认了隆信大人的继承权。隆信大人继位后,英三郎大人和他的生母…日子就…”

松浦善卫门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中的凄凉与打压之意,不言而喻。

“这还不算完!”

松浦善卫门的声音陡然又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更深的恐惧,他几乎是凑近了魏渊和范尼,“最、最要命的是,坊间一直有传言!说、说英三郎大人,他、他可能是个‘切支丹’!”

“上帝啊?!”

范尼忍不住低声惊呼,眼睛瞬间睁大。魏渊的眼神也骤然锐利起来!

“嘘——!”

松浦善卫门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扑上去捂住范尼的嘴,惊恐地再次望向门窗。

“小声!小声啊!要命的!”

他喘了几口粗气,才继续用气声说道:

“没、没有证据!谁也没证据!就像、就像现在清心院里那位田川家的七左卫门公子一样!都是‘据说’、‘风闻’!但、但隆信大人对此深信不疑!或者说,他需要对此深信不疑!”

松浦善卫门的眼中闪烁着商人的精明和一丝洞悉。

“英三郎大人有继承权风波的前科,如果再沾上‘切支丹’的污名,那对隆信大人来说,就是一根必须彻底拔除、永绝后患的毒刺!所以这些年,英三郎大人名义上是在自己的封地‘静养’,实则形同软禁!身边全是隆信大人的眼线!一举一动都受到严密监视!活得还不如一个普通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