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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明末封疆 > 第737章 阴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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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魏渊,看着那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金冠,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咆哮,如同被困已久、终于出闸的猛虎:

“父亲,您的在天之灵看着吧!您的儿子,巴图,回来了!黄金家族的荣耀,必将用仇敌的鲜血,重新染红!”

魏渊授冕,权柄天授。

最关键的时刻到来。

魏渊身着四爪金龙蟒袍,腰佩天子剑,缓步登上祭坛。

他代表的不再仅仅是他自己,而是整个大明帝国意志的化身。

杨海龙手托金盘,紧随其后,盘中盛放着一顶精心打造的、镶嵌着红宝石和东珠的蒙古金冠,以及一方象征大明册封权威的鎏金印玺。

魏渊目光如电,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最终落在巴图身上。他拿起那顶沉甸甸的金冠,朗声道:

“巴图听封!尔恪守臣节,恭顺有加,抚辑部众,功在边陲。今,奉大明皇帝陛下钦命,赐尔金冠宝印,册封尔为‘顺义王’,统御漠南诸部!望尔谨守誓言,永为大明北疆屏藩!”

声若洪钟,在辽阔的天地间回荡。

话音落下,魏渊亲手将金冠戴于巴图头顶,又将印玺授予他手中。

这一刻,阳光恰好穿透云层,照射在金冠之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视。

三呼万岁,礼成定鼎。

在司仪官的引导下,无论是蒙古王公还是大明将士,皆面向东南京师的方向,齐齐跪倒,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巴图汗千岁!”

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震得脚下的土地都在微微颤抖。

巴图汗手捧印玺,感受着头顶金冠的重量,激动得身躯微微颤抖。

他面向魏渊,以最庄重的蒙古抚胸礼深深鞠躬,再转向众人,高举手中的印玺。

加冕典礼的庄严肃穆刚刚落下帷幕,草原的热情便如同解冻的江河般奔涌而出。

盛大的那达慕盛会紧接着开始了,辽阔的会场立刻变成了欢腾的海洋。

骏马奔驰,鬃毛如火焰般在秋风中飞扬,蹄声如雷鸣般滚过大地,骑手们的呼啸声直冲云霄。

另一处,赤膊上阵的摔跤手们如同纠缠在一起的巨熊,角力、腾挪,每一次精彩的抱摔都引来周围震天的喝彩。

更远处,箭手们凝神静气,弯弓如满月,离弦之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地命中靶心。

欢庆的人群如同潮水般涌动,牧民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空气中弥漫着烤全羊的焦香和马奶酒的醇厚。

在新开辟的校场上,欢呼声同样热烈,却并非为了传统的竞技。

大明千户梅征,一位以严苛着称的年轻军官,此刻正被一群刚刚结束操练的蒙古新兵兴高采烈地抛向空中。

这些蒙古青年,是巴图汗麾下精选出来,由梅征负责进行培训的第一批军官苗子。

他们刚刚成功演练了最新的火铳三排击敌阵型,动作虽偶显生涩,却已有模有样。

梅征被抛接时,脸上那难得一见的、略显僵硬的笑容,与蒙古青年们发自内心的崇敬和拥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远处,一架明军制式的火炮被架起,几名蒙古青年正围着它兴奋地比划,向周围的族人炫耀刚刚学来的操作技巧。

盛会旁临时设立的互市集市,规模远超往年。

汉商的茶叶、布匹、铁器与蒙古牧民的皮货、牛羊、奶酪堆积如山,交易空前火爆。

而在集市入口最显眼的地方,竖立着一杆巨大的“公平秤”,旁边站着一位面容尚带稚气却神情严肃的年轻官员——督查专员杨海龙,今天他肩负着维持市场秩序、仲裁贸易纠纷的重任。

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蒙古长老。两人正共同处理一桩纠纷:一位汉商指控蒙古牧民皮货以次充好,而牧民则抱怨汉商的茶砖分量不足。

杨海龙仔细查验,又征询蒙古长老的意见,最终做出了公正的裁决,双方皆心服口服,抚胸行礼后离去。

人群中,一个身着华贵汉锦袍服,却能用流利蒙古语与各地台吉、牧民畅谈的年轻人格外活跃。

那是魏文正,他并非独自应酬,身边总是跟着几位最重要的蒙古王公,他们共执一碗马奶酒,开怀畅饮。

“台吉放心,”

魏文正拍着一位王公的肩膀,语气亲昵,

“叔父已下令,自下月起,归化城、张家口、大同三地互市常开,绝无闭籴之虑!您部落的羊毛、骏马,有多少,我们收多少!价格,就按我们刚才议定的‘兄弟价’!”此言一出,周围的王公们笑声更畅,看向大明龙旗的眼神,也更多了几分真诚的热切。

魏文正用畅通的商路和“兄弟”般的情谊,将政治上的盟约转化为了切切实实的繁荣共享。

古老的苏鲁锭黑纛依然在风中猎猎作响,但它的身旁,那面昂然矗立的大明龙旗,同样迎风招展,毫不逊色。

黄金家族的血脉得到了中原天子的认证,而草原的繁荣也与帝国的秩序深深绑定。

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自今日起,草原的权力格局与生存方式,已然不同。

一种基于共同利益、军事互信和文化交融的蒙汉友谊新章,正随着赛马的蹄声、校场的号声和集市的喧哗声,缓缓展开。

魏渊立于高台之上,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硝烟散尽,恩威并施,他终于用一场极富草原传统象征意义的盛大典礼,为漠南换来了可期的和平。

最后一件大事已了,他终于可以安心地,回家了。

就在归化城外旌旗招展、万众欢腾,庆祝着蒙汉新秩序诞生之际,数千里外的北京城,另一场截然不同的“聚会”,却在夜色与阴影的掩盖下,于一座看似寻常的深宅内悄然进行。

此地并非皇宫大内,而是一座隶属于京城富商的别业,陈设奢华却透着几分陈旧气息,仿佛久已无人常住。

厚重的锦缎窗帘将所有的窗户遮掩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与声响。

只有几盏昏黄的羊角灯,在冰冷的空气中投下摇曳不定的光晕,勉强照亮一张紫檀木圆桌,以及围坐在桌旁的几张面色凝重的脸。

主位之上,是一位身着暗紫色蟒袍、面容白皙保养得宜的中年太监吴良佐。

他指尖轻轻捻动着一串光滑的沉香木念珠,眼神低垂,看似平静,但偶尔抬眼时,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却透露出其内廷显宦的身份与深藏的机心。

崇祯朝时他就在司礼监任职,手中掌握着通往御前的部分文书关窍,可新政之下,一丁点权力都没有了。

其左侧,是一位身着簇新麒麟服、却难掩眉宇间骄躁之气的年轻勋贵朱至湘。

他是世袭的南川郡王,论起辈分,与宫中的永熙皇帝属于平辈,之前隶属于皇家勇卫营,后来新军第八镇成立,他并未留在新军,而是划拨到了地方部队,如今在武安国手下的京营中担任参将,属于十二大营的负责人之一。

他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嫉恨:

“魏渊要回来了!带着泼天的功劳,漠南的王冠都成了他囊中之物!如今陛下已经是封无可封了!再这样下去,这大明朝,还有我们这些朱家老亲们的立锥之地吗?”

右侧,则是一位年纪稍长、身着二品武官补服的老者。他须发已见花白,面容刻板,手指关节粗大,显是常年戎马所致。他并非普通军官,乃是世袭成国公朱纯臣,祖上可是大名鼎鼎的朱能,之前他曾担任京营总督,后来永熙皇帝登基,他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能够重掌大权,可没想到魏渊竟然提拔武安国接替了他的位置。

他冷哼一声,声音沙哑如铁石摩擦:

“黄口小儿,侥幸成功,便目中无人。其在军中安插亲信,推行那所谓‘新法’,全然不将我们这些老行伍放在眼里。长此以往,恐非国家之福。”

吴良佐终于开口,声音尖细而平稳,如同毒蛇滑过冰面:

“王爷、国公,稍安勿躁。魏大人劳苦功高,陛下信重,乃是自然。我等臣子,唯有尽忠王事,岂能有他念?”

他话锋微妙一转,指尖停止捻动念珠,

“只是…功高震主,古有明训。魏大人如今手握重兵,进封柱国,而且结交外藩,声威日隆…这世间事,盛极则衰,月满则亏。陛下圣明,烛照万里,但…难免有被一时之功蒙蔽之时。我等身受国恩,世受皇禄,有些时候,或许该为陛下,多想一步…”

他的话并未说透,但在场之人都心领神会。

永熙皇帝对魏渊的信任近乎毫无保留,这恰恰是他们最大的障碍,也是他们暗中串联的根源——他们坚信自己的行为是在“匡正”君侧,是在维护朱明皇室真正的、纯粹的利益,防止权力旁落于一个外姓武臣之手。

“公公说的是!”

朱至湘立刻附和,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绝不能让他如此得意下去!”

朱纯臣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在朝中党羽渐丰,边军又多是其旧部,硬碰绝非良策。或许…可从其身边人,或其新政推行之中,寻些‘错漏’?若能引得朝议纷争,陛下即便不欲深究,也需稍加抑裁,挫其锋芒。实在不行。。。”

他看了一眼朱至湘,两人眼神仅仅一个交流,便知道了对方的用意。

而吴良佐则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将军老成谋国。杂家在内廷,或也可‘留意’一二,有些事情,或许不必那么急着呈送御前…有些风声,或许该让它吹得更远一些…”

密室内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化为窃窃私语,在昏黄的灯光下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罗网。

他们算计着,谋划着,试图在那位功勋卓着的统帅凯旋归来之前,便在北京城布下第一道绊索。

窗外,北京城的夜空静谧无声。

深宫内的永熙皇帝,对此一无所知。

而远在归化城的魏渊,正沉浸在家国双喜的欣慰之中,对即将面对的暗流,同样尚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