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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平城赋 > 第二百七十章 是想借太子之手,行报复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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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是想借太子之手,行报复之实!

东宫,内寝,夜阑人静。

助眠的沉香自兽炉中袅袅升起,细烟如缕,萦绕于鼻端。

倏然,太子拓跋晃自榻上惊起,额间沁出涔涔冷汗,脸上竟无一丝血色。

殿内烛火摇曳不定,将他苍白失色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

他身子晃了晃,像是徘徊于光影中的一道幽魂。

喘着粗气,仍决梦中那一幕,缥缈而又真实,攫住他的神思……

那个人,身着血迹斑斑的囚服,七窍之中不断渗出乌黑血迹,一步步向他逼近。

那双总是明亮灼人的眼,而今只剩下无尽怨毒,死死地盯着他。

是……崔浩……

“拓跋晃——”梦中的崔浩声音嘶哑,仿佛来自地狱的深渊,“我与那‘穆寿空穴’之事,毫无瓜葛!从不知情!是你……是你故意诱导穆家人,在我毫不知晓内情的情况下来求碑文,布下此局,构陷于我!为何?!你就如此容不下我,定要将我撵出朝堂吗?!”

陷在梦境中的拓跋晃,想要辩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那索命的冤魂越逼越近。

“一计不成,你又生毒计!”崔浩的控诉愈发凄厉,“你明知我那徒儿心思不定,急于表现,便故意在她面前流露出,对石经流传万世的向往,唆使她提出刻碑之议!你更纵容鼓励我坚持‘实录’,让我以为得到了你的支持……最终,是你将我推上了那断头台!用我的尸骨,铺你的坦途!”

那道冤魂,越说越急,“哇”地一声哭出来。

好一时,他才伸出枯爪般的手,指甲乌黑锐利,直掐向他的脖颈:“拓跋晃!你好狠的心肠!如此戕害忠良,构陷师臣,你就不怕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吗?!我在地下等你——”

嘶……冰冷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颈间……

拓跋晃剧烈地喘息着,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子,指尖一片冰凉湿滑,全是冷汗。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守在外间的任平城、仇尼道盛听到动静,急忙掌灯冲了进来,见到太子如此模样,不禁面面相觑。

随后,是一丝骇然。

崔浩伏诛,株连千人之多。

这几日,太子一直难以安寝,任平城、仇尼道盛,便守在太子身边,怕他生出什么心病。

听得心腹的关切之语,拓跋晃眼神涣散,呼吸急促,半晌才从恐惧中稍稍回神,声音发颤:“孤……孤梦到崔浩了……他……他来向孤索命……”

任平城、仇尼道盛与任平城交换了一个眼神,连忙上前安抚。

仇尼道盛低声道:“殿下,您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崔浩之事,乃其自招祸患,狂妄悖逆,触怒陛下所致,与殿下何干?殿下莫要过于自责伤身。”

任平城也附和道:“正是如此!殿下,当初……当初我等只是见崔浩倚老卖老,屡屡与殿下政见相左,阻碍殿下施政,想寻个由头,寻其错处,将他压下去,让他收敛些,莫要再那般目中无人……谁……谁曾想会闹到如此地步……竟至……竟至满门……”

话在喉头,却说不下去了。

提及那事,二人都有些心虚与后怕。

最初的计划,确实并非如此血腥。

他们原只想利用穆寿空冢一事做文章,挫挫崔浩的锐气,让他失去圣心。却未料,崔浩拒不承认,还对答如流。

拓跋晃也不好以“知情不报”之由,来给崔浩定罪,但仍将此事密奏于父皇。

父皇对此不置可否,看不出什么态度……

猛然,拓跋晃想起什么,胸腔内心跳如擂,几乎要撞裂肋骨而出。

他抓住仇尼道盛的手臂,掐出一道深痕,眼中布满血丝:“不是的……不只是这样……后来……后来刻碑之事……那被补回去的内容……”

任平城脸色一白,声音压得更低,形同耳语:“殿下……后来之事……要怪……也要怪那中常侍宗爱……”

“宗爱?”拓跋晃一怔。

“是……殿下,你不记得了么?”仇尼道盛接口道,语气复杂,“宗钦暗中动了手脚,抽走了一些他认为过于直白、可能引火烧身的记载。此事原本做得隐秘,却被宗爱安插在秘书省的眼线偶然察觉。宗爱得知后,立刻秘密禀报了殿下您……”

拓跋晃眯起眼,目色迷离……

那日,宗爱跪在他面前,低声细语,说发现了宗钦的小动作,询问是否要按计划执行,坐实崔浩等人的罪状。

当时,拓跋晃正因未能扳倒崔浩而心烦意躁,又对崔浩那套“齐整人伦”越发不耐,听闻此言,一个更狠绝的念头瞬间占据上风——既然你崔浩如此坚持“实录”,那便让你“实”个彻底!

他几乎是咬着牙,对宗爱下了命令:“既然崔公如此看重史实,那便一、字、不、易地刻上去!”

回想起来,宗爱垂下的眼帘中,似乎闪过一丝奸计得售的阴冷。

“宗爱……”拓跋晃喃喃道,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平日里总是低眉顺眼、极尽谄媚的宦官,“他为何……为何要如此?”

任平城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宗爱曾私下对奴婢抱怨过,说崔浩……崔浩一向看不起他们这些阉人,视他们为秽物,言语态度极尽傲慢。他……他怕是早已对崔浩恨之入骨……”

看来,宗爱是想借太子之手,行报复之实!

他甚至可能早就盼着这一天,故而有意煽风点火,为其所用。

“宗爱……这个阉货……”拓跋晃双拳紧握。

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一点,霎时间只觉寒意从脊椎骨窜起,瞬间遍布全身。

他以为自己是在利用宗爱,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了他人泄愤复仇的棋子!

这场滔天血案,竟是由嫉妒、怨愤、权力倾轧、以及一个宦官积怨已久的恶意,共同催生出的怪物……

而他,大魏的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竟亲手造出了这怪物。

“报应……梦里,他说报应……”

拓跋晃失神地重复着梦中的话语,身体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不会的,殿下,这人,死便死了,不会来找你的。”

“是啊,殿下,这些想压鲜卑贵族的汉士,再也不敢躁动了,这……其实也是好事……”

仇尼道盛和任平城连忙扶住他,连声安慰。

但他们也知道,太子心中布满了血腥的阴影,不知何时才能走出被冤魂索命的梦魇。

不过是,变着法子慰藉罢了。

听得此言,拓跋晃却笑得更凄怆:“死了的人,纵然不会来找我,活着的呢?他们还会听命于孤吗?不会的,不会的……”

这话,说得在理……

任平城、仇尼道盛匆忙对视,皆是摇首。

想当年,大魏君主任用汉士,很多人都心存疑窦,不敢前来。

时过境迁,现下,大魏的汉士恐怕人人自危。

早知今日,他们必不搅弄是非!

他们只想让汉士失势,但大魏之文治,还得靠那些人。

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