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材魁梧的幽冥门弟子迟疑片刻,低声劝道:
“聂师姐,眼下北境战线动荡未定,若贸然封锁一座俗世重镇,恐怕会惊动散修群修,引发恐慌,甚至酿成大规模逃亡之乱。”
聂无双默然,冷冷盯向那人。
刹那间,那弟子仿佛被无形冰针刺入骨髓,喉头一紧,再不敢多吐一字。
他垂首退下,与几位同僚匆匆御空而起,身影掠过浮平台边缘,径直奔向远处悬浮于云海之下的浮空战舰,调遣人手去了。
聂无双伫立原地,目光沉沉俯瞰着下方那人声鼎沸的城池。
好一会后,她才缓缓转身,步入身后巍峨的楼阁。
不多时!
街道的二人已行至目的地。
眼前赫然矗立着一座五层飞檐楼阁,飞瓦雕梁,檐角悬挂十二枚青铜风铃,微风拂过,铃声清越,却隐隐透着一丝静心凝神韵律。
匾额上三个古篆大字龙飞凤舞:听风楼!
毓皎轻车熟路,笑着向一位青衫店小二招了招手:“小李哥,老规矩,给我的贵客来一个临窗雅座。”
“哟,毓姑娘来了!”那小二一见是她,随即看向她身后的男子,脸上顿时堆起笑容:“贵客临门,快请进,三楼有雅座!”
方霄杰落座后,毓皎则极有眼力地退至一旁,垂首侍立,宛如贴身侍婢。
店小二端着紫砂茶具快步上前,动作麻利,语气谦恭:“这位前辈,本店有几样招牌灵茶与点心,可是连幽冥门执事长老都赞不绝口,如‘玄霜雾茗’能清心凝神,‘鬼火松子饼’可助通气顺行,还有这‘魂引酥’,以百年怨魂香为引,一口入腹酥酥麻麻,口感极佳。”
他一边介绍,一边将茶具摆好,眼带期待地看向方霄杰。
方霄杰指尖轻点菜单,神色淡然:“一壶玄霜雾茗,再来三块鬼火松子饼,一份血珊瑚糕!”
“好嘞!马上来!”
小二应声记下,脸上堆笑,麻利退下。
不过片刻,小二便去而复返,托盘轻稳,将一壶茶香氤氲的灵茶与两碟精致点心轻轻摆上桌。
方霄杰不语,只将四块初阶元石轻轻置于桌面。
小二笑意更盛,迅速收走元石,“客官慢用,若有其他吩咐,随时唤我。”
说完后,悄然退下。
方霄杰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寒意顺喉而下。
与此同时,他悄然放开感知,听风楼内人声鼎沸,茶客三五成群,议论纷纷,话题纷杂,或论战局变幻,或议新立坊市,但最引人愤慨、最被反复提及的,却是那个刚刚传开的幽冥门征召令!
“听说了吗?幽冥门有意通过征召令提议,凡真元境中期以上修士,不论宗门、世家子弟还是散修,一律编入前线战营,充作先锋或守阵战士!违者,格杀勿论!”
“放他娘的屁!”
一名虬须大汉猛地拍桌,震得茶杯跳起,“老子拼死突破到真元四重天,图的就是逍遥自在,不受拘束。现在倒好,一句话就要我上前线当炮灰?”
“可不是嘛!”旁边一名女修冷笑接话,“咱们这些野修,哪个不是刀尖舔血、到处搜刮资源,好不容易才有如今的境界!老娘可不想去送死!”
“听说是北境战线吃紧,玄元宗攻势凶猛,幽冥门真元境后援战备不足,这不实在没法子!可拿我们当耗材,他们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大不了从新坊市离开,去宜苏山脉,照样逍遥快活。”
“说得轻巧!”旁边一名独眼修士嗤笑接话,“你以为新坊市能轻易离境?昨夜就传出消息,幽冥门已在新市设卡,出入需验‘身份玉牒’,若查明不是宜苏山脉来的闲散野修,一律扣押审查!你现在想走,怕是还没出通道就被抓了!”
议论声此起彼伏,愤怒、恐惧、讥讽交织,整座茶楼仿佛一锅即将沸腾的油。
方霄杰垂眸品茶,指尖轻扣杯沿,神色不动,心中却已了然。
这道征召令表面是为填补前线兵源,实则一石二鸟。
先把这些闲散野修收拢起来,再一个个甄别,说不定,真正目标依旧是他!
他眸光微敛,茶烟映出他微微发福的侧影。
所幸,绝大多数野修桀骜不驯,久惯自由,对强行征召律令向来嗤之以鼻。
这征召令虽势大力沉,可真要推行,阻力重重,绝非一纸命令便可顺利推行。
这时!
一则消息突然传入茶楼。
“快看!幽冥门要封城了!”
刹那间,满座哗然!
原本还在愤慨议论的茶客们纷纷起身,或涌至临窗而立,或冲出茶楼站在街道上,仰头望天。
近百道身影自城中心疾掠而出,如流星四散,迅速向御京城四面八方的城门与高墙飞去。
其中大多身着素白长袍,衣角绣有幽蓝色鬼纹印记,正是掌控此城的修行世家子弟,此刻尽数被调动。
更令人窒息的是。
那艘先前悬停于城上空的漆黑浮空战舰,竟缓缓启动!
舰身幽光暴涨,鬼纹符箓如活物般流转,一股凌厉无匹的气势自舰体弥漫而下,压得整座城池空气凝滞,仿佛一座移动的死亡堡垒,随时准备降下雷霆之怒。
“只准进城,不准出城!”
“违令者,视为谋反,格杀勿论!”
一名身材魁梧的幽冥门执法弟子立于浮空战舰舰首,黑甲覆体,肩披鬼纹披风,借助某种音咒秘术,将声音化作无形音浪,层层扩散!
刹那间,那冷厉之声响彻街巷,无论城南闹市,还是北区暗巷,皆清晰可闻。
全城皆惊。
寻常百姓面露惶恐,生怕屠城、抽魂炼魄,纷纷闭门闭户;
低阶修士脸色煞白,害怕殃及池鱼,留在原地不敢乱动;
而真元境中期以上的修士,脸色阴晴不定,唯恐被强行征召拘走,沦为前线炮灰,思量着如何逃离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