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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霄杰神色从容,缓缓收回望向天空的视线,指尖拈起一块血珊瑚糕,送入口中,腥甜微凉。

另一只手则在紫檀桌面上轻轻敲击,不疾不徐,宛如在计算着什么。

一旁的毓皎见状,以为他表面镇定,实则内心焦灼,正为出城之策发愁。

她略一思忖,便悄然靠近,声音轻柔似水:“前辈若想离城……小女子倒是知道一条路。”

“哦?”方霄杰来了兴致,抬眸问道:“说来听听。”

毓皎趁势凑近其耳畔,带着淡淡幽兰香气,声音压得极低,几近呢喃:“城中有个余姓家族,暗中挖了一条地道,直通城外三十里外的乱葬岗。若前辈信得过小女子,我有把握帮前辈牵桥搭线。”

温热气息拂过耳廓。

方霄杰蹙眉,指尖原本在桌面上不疾不徐敲击的节奏,却骤然一停。

他抬手轻轻一挡,掌心不偏不倚,隔开了她靠近的半寸距离,声音平静无波:“不用了,你只管做好向导的事情。”

毓皎笑容微滞,随即缓缓退开,垂首敛目。

方霄杰执壶自斟,茶烟袅袅升腾,可他心中清明如镜。

在这座被幽冥门以铁腕迅速掌控的御京城中,任何异动皆在监视之下。

像通往城外地道这种小伎俩,无疑是自投罗网。

要知道,幽冥门可不是当初魔岚鬼宗那种不入流的江湖势力。

此刻,全城皆知封禁令下,人人自危,争相寻路而逃。

可正因如此,留在城中,反而最不起眼。

而且,方霄杰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境似乎悄然发生了变化。

对于身份暴露的恐惧,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如芒在背,曾经一听到幽冥门浮空战舰的轰鸣声、或者掠驰动静声,便会下意识收敛气息、遁入地底,如今却能在这听风楼中,饮茶如常,眸光沉静。

只想着真到了暴露的时候,便干脆利落地转世重修去。

念头通达,心障尽去,他眉宇间竟透出一丝久违的释然。

两碟点心尽数入腹,一壶茶茗饮尽,方霄杰缓缓起身,黑袍轻扬,目光沉静地看向一旁垂首侍立的毓皎。

“带路。”他声音低沉而清晰,“城中可有什么有趣的去处?不必拘于东城区,全城皆可。”

毓皎抬眸,眼中掠过一丝讶异。

这位前辈当真与众不同,在封城的情况下,还主动要游城,却不敢深想,展颜一笑,声音依旧娇柔动人:

“前辈,这御京城表面繁华,实则暗流密布,若论‘有趣’去处,那可真不少。”

她一边随方霄杰步出听风楼,一边款款而谈,如数家珍:

“西城一处废巷深处,有一座前朝皇族的地宫遗迹,入口被坍塌的石殿掩埋,传闻通往地底王陵......”

“北城有‘归魂居’的秘市,子时开启,天明即散。那里不卖灵石法宝,只以物换物,有不少见不得光的好东西流出......”

“至于南城,有禁地‘哭骨井’,每逢月圆,井中便会传出百鬼夜哭之声.....”

她顿了顿,唇角微扬,带着几分俏皮试探:“若前辈也想寻些逍遥快活,街尾有座‘美人坊’倒是极负盛名,环肥燕瘦,少女美妇,应有尽有,保证让前辈流连忘返。”

说完,她偷眼看向方霄杰,却见他神色出奇平静,只听他淡淡道:

“先去西坊的地宫遗迹。”

毓皎笑意微敛,连忙应道:“是,前辈。”

整座御京城在封城令下显出异样的冷寂,熙攘的街道此刻人影稀少,唯有零星几名修士裹紧衣袍匆匆而行,街角巷口,几名挑担小贩孤零零伫立原地,面色愁苦。

往日灯火通明的茶肆酒楼,此刻大多也打了烊,仅余几家胆大的还撑着门面,却也门可罗雀

高空中,那艘漆黑浮空战舰依旧巍然悬停,幽光流转,如巨兽俯视猎物。

低空之中,时不时有白衣执法者踏风巡行,维持城中秩序。

方霄杰一路穿行,随毓皎走过了西坊荒废的地宫遗迹、南城边缘阴气森森的哭骨井,虽未深入,却已从断壁残垣与地脉异动中窥得几分这座王都的隐秘脉络。

随着夜幕渐深,白日里因封城而惶恐不安的人心,也在短暂的风平浪静中悄然安定。

毕竟,半日过去,并未见大规模清查或屠戮,许多人便渐渐放下心来,陆续走出藏身之地,或采买物资,或密会交易,街市竟隐隐恢复了几分人气。

终于,二人行来到北城一条幽深巷子。

狭窄巷道尽头,依稀可以看见一座外表破败的客栈早已打烊,门扉紧闭,檐下悬着三盏幽蓝色的骷髅灯笼,随风轻晃,投下森冷斑驳的光影。

牌匾斜悬,字迹森然可辨:归魂居!

就在子时将至。

“吱呀”一声,那扇沉重的木门竟缓缓开启。

一位佝偻老者站在门内,头戴斗笠,只露出一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他不发一言,只微微躬身,以手势示意来客入内。

巷口微光下,方霄杰忽然驻足,转头看向身旁面容姣好的女子,平静开口道:

“这大半天,也辛苦你了。向导服务,到此为止,你可以走了。”

话音落,他指尖轻弹,一块初阶元石悄然浮起,悬在她身前半空。

这是额外的奖励。

毓皎眸光一亮,连忙敛衽行礼,惊喜难掩:“多谢前辈厚赐!”

她迅速收起那块初阶元石,正要离去,方霄杰想了想,却又抬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筒,抛了过去,“这是一门品阶还算不错的修行功法,等你哪日踏入先天境,或许用得上。”

话音未落,他人已转身,黑袍微扬,朝着归魂居敞开的门扉走去。

夜风拂过,灯笼摇曳。

毓皎一怔,看着如落叶般轻飘飘飞至面前的玉筒,心头猛然一震。

她如今修为卡在后天境第四重,突破先天境指日可待。

对那些出身大宗弟子、传承有序的世家子弟而言,功法自然不缺;可对她这样无根无派、漂泊求存的闲散野修来说,一部正儿八经的修行功法,无异于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

多少野修终其一生,只能靠残篇断简勉强修行,稍有不慎便经脉尽毁,沦为废人。

而如今,这份机缘就摆在她面前。

她相信这位向来平静、看不出情绪变化的陌生前辈,不会拿一份假功法来戏弄她。

她双手捧住玉筒,凝视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对着门口深深一躬,低声喃喃,语气前所未有的诚敬:

“前辈大恩,小女子铭记于心。”

风过巷深,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