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佛缘盛世耀明章 > 第211章 犁庭扫穴!清河崔氏今日除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211章 犁庭扫穴!清河崔氏今日除名

暮色四合,苍茫的秦岭余脉在天际勾勒出沉默的兽脊,阴影沉沉地压向清河崔氏那绵延数里的祖宅。

这座盘踞在关中平原沃野之上的庞然大物,背倚山峦,面朝千里平畴,占尽了形胜龙脉之气。

三丈高的朱漆门楼,如同巨人俯视着通往官道的青石路,门楣上悬挂着先帝御笔亲题的“累世簪缨”鎏金巨匾,即便在黯淡的天光里,依旧流淌着不容亵渎的威严。

两尊青铜辟邪兽蹲踞门前,铜铃般的巨眼空洞地凝视前方,獠牙在阴影中泛着冷硬的幽光。丈许高的青砖围墙蜿蜒如铁铸的虬龙,将无数亭台楼阁、水榭花园牢牢锁在腹心。

墙头,巡弋的私兵甲胄偶尔反射出一点夕阳最后的余烬,冰冷刺目。

戒备森严,如临深渊。

祖宅最深处,一座规制宏伟、重檐歇山顶的大殿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那凝如实质的压抑。

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滴下铅汁。家主崔亮端坐于铺着完整白虎皮的主位之上,五指死死扣着手中的白玉酒樽,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年约五旬,面容清癯,三缕长须修剪得一丝不苟,深紫色云雷纹锦袍与头顶玉冠,衬出世家领袖的雍容表象。

然而,此刻那表象下,是深不见底的惊悸和焦虑,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心魄。

酒樽边缘抵着下唇,琥珀色的佳酿却一滴未沾。

殿中两侧,七八位崔氏核心族老与掌事如石雕般僵坐,人人面沉似水。

烛光在他们沟壑纵横的脸上跳跃,投下深重的阴影,更添几分死寂的狰狞。

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烛芯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撕扯着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家主!”

一个须发皆白、眼神阴鸷如秃鹫的老者猛地开口,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朽木,

“长安…长安城传来的消息,怕是大凶之兆!九幽会…彻底完了!秦岭、丽山那边的动静…还有那冲天而起的光柱…司隶校尉刘睦,他…胜了……他回来了!他回来了啊!”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挤着喉咙喊出来,带着无法抑制的颤音。

“回来又如何?”

下首一个身材魁梧、脸上横贯一道蜈蚣般刀疤的中年掌事猛地一拍身前紫檀案几,震得杯盏乱跳,汤汁四溅。他眼中凶光爆射,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我崔家扎根清河数百年,树大根深!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他刘睦算什么东西?不过一介幸进的酷吏,仗着皇帝几分宠信和那点微末修为!

真敢动我们清河崔氏不成?长安城里那些被抓的‘手脚’,不过是些外围弃子!连我们的边都摸不着!能咬出什么?笑话!”

“蠢货!”

主位上的崔亮终于出声。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却像淬了冰的刀锋,瞬间切断了那刀疤掌事所有的气势,将其冻僵在原地。

崔亮缓缓放下那杯始终未饮的酒樽,指尖无意识地、神经质地摩挲着杯壁冰冷的玉璧纹理,仿佛要从中汲取一丝凉意,压制胸中翻腾的恐惧。

“树大根深?根再深,也怕那掘根的犁!”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针,挨个刺过殿中每一张惊疑不定的脸,

“刘睦此人,就是那犁!是专为犁庭扫穴、断根绝户而生的凶器!

西羌、匈奴、十二世家、郭氏门阀的反扑…还有那深不可测的九幽会!哪一个不是根基深厚?

哪一个没想过将他碾成齑粉?可结果呢?”

他猛地拔高音调,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尖锐,

“结果就是,他踩着累累尸骨,在司隶七郡杀得人头滚滚!非但没死,反而坐稳了司隶校尉的位置,凶威更盛!

如今,他携封印蚩尤分身、救活渭水龙君之滔天威势归来,气势如虹,正需祭旗立威!

长安城那点‘手脚’,或许咬不死崔家,但足够让他把那双阎罗般的眼睛,死死钉在我们身上!牢牢钉死!”

他喘了口气,声音因极度的压抑而微微发抖:

“别忘了!我们在司隶七郡的‘生意’…那些见不得光的晶矿、私盐、人货!九幽会陈元大法老死前,可未必没留下指向我们的致命把柄!还有…还有年前给郭家秘密押运的那批东西!一旦泄露…”

“九幽会…郭家…那批东西…”

这几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殿中所有人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仿佛有冰冷的鬼手扼住了他们的咽喉。

“那…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阴鸷老者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神涣散,最后的镇定也被彻底击碎。

崔亮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像是要将这殿中污浊绝望的空气全部吸入肺腑,转化为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眼中最后一丝犹疑被彻底烧尽,只剩下困兽般的狠厉凶光:

“启动‘玄龟’!所有死士,立刻进入祖祠核心区域,依托大阵死守!开启所有祖宅机关陷阱!

再派人…不,用最快的飞鹰!立刻飞鹰传讯给洛阳!给大司空(鲂昱)!给郭家世子(郭璜)!

告诉他们,刘睦的刀,已经悬在我崔家头顶!下一刻就要斩落!唇亡齿寒!让他们务必在朝堂上全力施压!

拖!哪怕…哪怕立刻抛出几个够分量的替死鬼,也一定要给我拖住刘睦,保住崔家根基!”

“是!家主!”

众人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嘶声应诺,带着劫后余生的仓惶,纷纷起身,脚步踉跄地就要冲向殿外执行命令。

就在这死里求生、混乱将起的刹那——

轰隆隆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如同大地肺腑深处爆发的痛苦咆哮,猛地从祖宅正门方向炸开!

那声音不是来自地表,而是源自地脉,带着令人心胆俱裂的震荡感,瞬间席卷了整个死寂的祖宅!

紧接着,是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金铁疯狂撞击的刺耳刮擦声、砖石爆裂的恐怖轰鸣,以及…无数凄厉绝望、非人般的惨嚎!

这死亡的交响如同滔天血海掀起的巨浪,轰然拍碎了崔家最后的安宁!

“怎么回事?!”

崔亮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霍然从白虎皮座上弹起,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只剩一片骇人的灰败!

“报——!!!”

一个浑身浴血、头盔歪斜、甲叶破碎的私兵头目连滚带爬地撞进大殿,仿佛身后有厉鬼索命。

他一只眼睛糊满血痂,另一只眼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声音因极致的惊骇而扭曲变形,尖锐得刺破耳膜:

“家…家主!不…不好了!司隶校尉…刘睦!他…他带着黑骑…杀…杀进来了!正门…正门被轰碎了!全碎了!!”

“什么?!”

殿中所有刚站起的人,如同被九霄雷霆同时劈中,瞬间僵在原地,化作一尊尊惊恐的石雕。

每个人的脸上都凝固着极致的荒谬和不信。

怎么可能?!飞鹰才刚刚放出!消息不可能泄露!

清河县距长安百余里,他们怎么可能毫无征兆、如鬼魅般降临?

还…还直接轰碎了那号称能抵御千军万马的三丈朱漆铜包大门?!

崔亮身体剧烈一晃,脚下虚浮,若非扶住案几,几乎当场瘫倒。

最后一丝血色从他脸上彻底抽离,惨白如纸。所有侥幸,所有算计,在这一声“正门轰碎”的嘶喊中,被彻底碾成了齑粉。

一股冰冷的绝望,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他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沉重案几,紫檀木案几翻倒,酒樽玉器摔落一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他不管不顾,脖颈上青筋暴突如虬龙,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声音尖利得完全破了音,如同垂死野兽的哀嚎:

“开阵!开启玄龟大阵!所有死士!给我顶上去!杀!杀光他们!杀——!!!”

轰!

那象征着清河崔氏数百年煊赫与尊严的三丈朱漆门楼,此刻已彻底化为一片燃烧的炼狱。

巨大的门洞如同被洪荒巨兽啃噬出的伤口,扭曲的铜皮包裹着碎裂的木块,散落一地,兀自冒着呛人的黑烟。

门楼上精美的雕梁画栋化作焦黑的残骸,瓦砾碎石雨点般砸落。

两尊青铜辟邪兽一只倾倒,头颅被砸扁,另一只歪斜着,空洞的巨眼映照着跳跃的火光,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门阀的脆弱。

造成这一切的源头——黑牛,正站在门洞的滚滚烟尘与飞溅的火星之中。

他九尺高的铁塔身躯虬结着爆炸般的肌肉,古铜色的皮肤上沾满烟灰与几点猩红的血渍,如同从地狱熔炉中爬出的魔神。

他根本不屑于使用任何精妙的招式,纯粹依靠着真元八段巅峰境界赋予的、近乎蛮荒的天生神力,以及那被他练至化境的、简单粗暴到极致的“泰山压顶”!

刚才那一撞,蕴含了他全身力量与暴怒的巅峰!筋骨齐鸣,气血如汞!双肩、后背、膝盖,每一寸肌肉纤维都在瞬间绷紧、爆发!整个人化作一尊裹挟着毁灭风暴的人形攻城锤!

咔嚓!轰隆——!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断裂声和木石爆碎的轰鸣混合成死亡的乐章。

两扇重逾千斤、包着三指厚铜皮、内嵌手臂粗铁门栓的巨大门板,连同沉重的门轴与石臼,如同被巨灵神抡起神锤砸中的朽木玩具,向内轰然爆裂、坍塌!

碎裂的木头、扭曲如烂布的铜皮、崩飞的碎石断砖如同暴雨般激射而出!

门后几个反应不及、试图结阵防御的崔家精锐私兵首当其冲,连惨叫都未及发出,就被这股狂暴的冲击波瞬间撕裂!

残肢断臂混合着破碎的甲片和内脏,如同被泼洒的颜料,在残破门洞两侧的墙壁上涂抹出触目惊心的猩红壁画!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压倒了火焰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吼——!崔家的小崽子们!洗干净脖子等着!黑牛爷爷来砸场子啦!!”

破门而入的黑牛发出一声震动四野的咆哮,声浪滚滚,震得门楼残骸上本已摇摇欲坠的瓦砾簌簌如雨落下!

他如同挣脱了锁链的太古凶兽,眼中燃烧着纯粹毁灭的火焰,根本不给敌人任何喘息集结的机会!

巨大的独脚铜人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呜咽声,被他抡圆了,一招朴实无华却势不可挡的“左右摆拳”悍然横扫而出!

“白猿三招——左右摆拳!”

砰砰砰!咔嚓!

沉闷到令人心悸的骨肉撞击声与金属碎裂声连成一片!

几个刚从烟尘中冲出、试图结枪阵阻拦的崔家私兵,连人带身上精良的鱼鳞铁甲和手中的长枪,如同被狂奔的钢铁犀牛正面撞上的草扎人偶,瞬间变形、碎裂!

骨骼寸断的脆响清晰可闻!残肢断臂、碎裂的甲片、折断的兵器混合着喷溅的内脏,再次泼洒开来!

黑牛身前数丈,瞬间被清空,只剩下遍地狼藉的残骸和肆意流淌的温热血液!

黑牛这狂暴到极点的开门三板斧,为身后的死亡洪流撕开了一条血肉铺就的通路!

“黑骑!锋矢阵!凿穿!”

班超冰冷的声音如同冥府判官的勾魂笔,在弥漫的烟尘、火光与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中骤然响起!

他端坐在一匹通体漆黑的龙驹之上,左肩的伤势在真元突破至八段中期后已无大碍,此刻稳如磐石。

手中一杆临时换上的镔铁点钢枪,枪尖在摇曳的火光下吞吐着一点凝练到极致的寒芒,毒蛇般锁定前方。

“杀!!!”

身后,数百名身披玄色重甲、只露一双冰冷眼眸的黑骑精锐,如同沉睡的凶兽被唤醒,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战吼!

那吼声汇聚成一股实质的杀气,冲散了弥漫的烟尘!他们以班超为无坚不摧的锋锐箭头,紧随着黑牛用血肉开辟的血路,化作一股毁灭性的黑色钢铁洪流,轰然涌入崔氏祖宅的前庭广场!

沉重的马蹄践踏在碎裂的青石板和粘稠的血泊上,发出沉闷如雷的恐怖巨响!整个地面都在剧烈颤抖,仿佛承受不住这死亡之蹄的践踏!

“拦住!拦住他们!放箭!放滚木礌石!火油!烧死他们!”

前院负责防御的崔家头目目眦欲裂,眼珠几乎要瞪出血来,声嘶力竭地咆哮着,挥舞着佩刀。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瞬间撕裂空气!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群,从两侧高大的围墙顶端、从假山后、从屋顶的阴影里,铺天盖地攒射而下!目标直指汹涌突入的黑骑主力!

同时,沉重的滚木和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火油罐,也被亡命的崔家私兵奋力推下高处,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黑骑的锋矢阵狠狠砸落!火焰在夜空中划出死亡的轨迹!

“哼!”

一声清冷得不带丝毫烟火气的冷哼响起。子棋的身影如同月光下的幽灵,在混乱的战场边缘倏然一闪,轻盈地跃上一处嶙峋的假山顶端。

她并未动用腰间的天屠神剑,手中只是一柄制式的精钢长剑。然而剑光展开的刹那——

“游龙八卦剑!”

嗡!一片密不透风的青色光幕瞬间在她身前绽放!剑光如轮,高速旋转切割!

叮叮当当!金铁交鸣之声如同骤雨打芭蕉!所有射向黑骑主力箭矢的轨迹,竟被这片看似柔韧实则坚不可摧的青色剑轮精准地绞碎、拨开、荡飞!箭簇、木杆、翎羽在剑光中化为齑粉!

黑骑冲锋的阵型,在这片青色屏障的庇护下,毫发无损!

“洛神微波步!”

几乎在子棋出剑的同时,另一侧,玉女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波,在火光与阴影的交界处无声闪烁。

她的身法快到了极致,留下道道真假难辨的残影,每一步踏出都带着玄奥的韵律,仿佛踩在无形的涟漪之上。

手中那支温润的白玉箫,此刻却化作了勾魂夺魄的判官笔!箫尖凝聚着一点寒星,精准无比地点出!

噗!噗!噗!

轻微的洞穿声在喊杀与箭矢破空的喧嚣中几不可闻。

几个正奋力推动滚木礌石的崔家私兵,手腕、咽喉要害处几乎同时爆开一点血花!

惨叫声戛然而止,眼中的凶悍瞬间被死灰取代。失去控制的滚木和燃烧的火油罐歪斜着砸落,轰然撞在己方仓促结成的阵型边缘,反而引发一片混乱和哀嚎!

更有含笑的身影,如同真正的影子,紧贴着墙根、廊柱、假山的阴影高速移动。

“移形幻影”身法被他发挥到极致,整个人仿佛融入了黑暗本身。

手中那柄毫不起眼的乌黑短匕,每一次从阴影中闪现,都如同毒蛇的信子,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吻过一名试图组织弩箭齐射的小头目的颈侧,或是一个躲在暗处准备释放冷箭的弩手的心窝。

每一次闪现,都带走一条生命,只留下尸体无声地软倒。

他像是一个沉默高效的收割者,在混乱的边缘,冷酷地剔除着敌人反抗的节点。

黑骑的钢铁洪流,在这三位顶尖高手构筑的立体防护网下,势如破竹!

所过之处,仓促集结起来的崔家私兵如同被卷入绞肉机的麦秆,成片成片地被轻易割倒!

玄甲黑骑手中的制式钢刀每一次挥砍,都带着千锤百炼的简洁与高效,配合着他们肋下劲弩瞬间爆发的致命攒射,掀起一片片腥风血雨!前庭广场上精心布置的假山、花木、亭台,此刻都成了阻碍崔家自己调动的障碍物。

抵抗,在这绝对的力量碾压和高效的杀戮机器面前,迅速崩溃!惨叫声、兵器坠地声、求饶声混杂在一起,成为崔氏祖宅沦陷的序曲!

当崔亮在一众面无人色的族老簇拥下,刚刚冲出核心大殿那沉重的门槛,映入眼帘的,便是这如同阿鼻地狱降临人间的景象。

火光熊熊,舔舐着亭台楼阁的飞檐斗拱,将断壁残垣映照得一片血红。

残肢断臂随处可见,黏稠的血液在碎裂的青石板上肆意流淌,汇聚成一片片刺目的猩红水洼。

那象征着崔氏无上权威与秩序的前庭广场,此刻已化为修罗杀场!

黑骑如同来自九幽的死亡潮水,冷酷地向前推进,所到之处,抵抗者如同被镰刀扫过的杂草,纷纷倒下。

那杆杆染血的玄色旗帜,那整齐划一的马蹄声与刀锋破空声,带着令人绝望的压迫感,正快速向祖祠核心区域碾压而来!

“废物!一群废物!!”

崔亮气得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最后一丝属于世家家主的雍容和理智被彻底烧成了灰烬,只剩下野兽般的疯狂和歇斯底里。

“启动玄龟!快!所有供奉!给我出来!挡住!挡住他们!杀!杀光!一个不留!!”

他嘶吼着,声音尖利得不成人形。

呜——嗡——!

一声低沉苍凉、仿佛穿越了无尽岁月的号角声,猛地从祖祠方向响起,带着一种古老蛮荒的沉重气息,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厮杀与哀嚎!

紧接着,大地微颤!一道土黄色的、半透明的巨大光罩,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以崔氏祖祠那庄严肃穆的大殿为中心,骤然从地面升腾而起!

光罩厚重凝实,表面流转着玄奥古朴的符文,隐约可见一头庞大如山岳的玄龟虚影,正昂首向天,发出无声的咆哮!一股坚不可摧、厚重如山的防御力量弥漫开来,将祖祠核心区域牢牢守护其中!

崔家压箱底的护族大阵——“玄龟御天阵”,终于启动!

与此同时,十几道强横而邪异的气息,如同蛰伏的毒蛇终于亮出了獠牙,猛地从祖祠后方几座不起眼的低矮偏殿中冲天而起!

人影闪动,瞬间出现在光罩边缘。

这些人穿着各异:

有道袍破烂、眼神淫邪的老道;

有挂着佛珠、却满脸横肉、袒胸露乳的假和尚;

有浑身笼罩在黑袍中、散发着腐烂气息的枯槁身影;

更有穿着奇装异服、脸上刺着诡异刺青的凶戾之徒。

他们周身真元波动赫然都在七段以上,其中三人更是达到了八段初、中期的水准!

正是崔家耗费无数金银财宝、甚至牺牲家族女子暗中网罗、供奉的邪道高手和亡命散修!

“桀桀桀桀…崔家小子,终于舍得叫老子们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憋死老子了!”

一个穿着花花绿绿、如同戏服般袍子的枯瘦老者怪笑着,声音如同夜枭啼哭。

他手持一柄惨白色的骨幡,幡面上用暗红血迹绘制着扭曲的符文,散发出浓烈的怨毒气息。

他第一个扑向战场中央如同魔神般肆虐的黑牛!白骨幡猛烈摇动!

“万鬼噬魂!”

呜呜——!刺骨的阴风平地而起!无数扭曲痛苦、半透明的怨魂虚影从骨幡中尖啸着扑出,带着蚀骨的阴寒和摄魂的怨念,无视物理防御,直钻黑牛的眉心识海!这是歹毒至极、专门攻击神魂的邪术!

“佛爷的金身正缺几个凶戾的凶魂祭炼!那使剑的小娘子,细皮嫩肉,神魂一定大补!佛爷笑纳了!哈哈!”

一个肥头大耳、袒露着满是黑毛胸膛的假和尚,手持一柄沉重的精钢月牙铲,狞笑着冲向假山上挥洒剑幕的子棋!

铲风呼啸,卷起地上的碎石尘土,势大力沉,直取子棋腰腹!显然是要逼她硬接,打断她对黑骑的防护!

更有数名邪修,口中念念有词,袖袍鼓荡!

一人挥手洒出一片腥臭扑鼻的墨绿色毒雾,翻滚着罩向黑骑前锋;

一人双手结印,地面猛地窜起一片幽蓝色的诡异火焰,无声地灼烧着空气;

还有人甩出几杆黑色小旗,瞬间布下一片雾气弥漫、方向颠倒的迷阵,试图将突入的黑骑分割、绞杀!

核心战场的压力,随着玄龟大阵的升起和这十几名邪修供奉的加入,陡然剧增!黑骑那势不可挡的冲锋势头,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凝滞。

玄龟光罩坚韧异常,普通刀剑弩矢劈砍在上面,只激起微弱的涟漪,难以撼动分毫。

而那些邪修的法术诡异歹毒,防不胜防,瞬间便有数名突前的黑骑中了暗算!

沾染毒雾的战马嘶鸣着倒地,口吐白沫;陷入阴火的骑士发出凄厉惨叫,玄甲竟无法完全隔绝那蚀骨的寒意;迷失在阵中的小队,被分割开来,遭到崔家残兵和邪修的围攻,形势危急!

“哼!魑魅魍魉,也敢阻路?!”

一声清脆、却蕴含着滔天怒意与凛冽杀机的童音,如同九天雷霆,骤然在混乱血腥的战场中央炸响!

那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所有厮杀、惨叫和法术的轰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轰隆——!

两道刺目欲盲、粗如儿臂的金色闪电,撕裂了弥漫的烟尘与混乱的能量波动!

金童那矮胖敦实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那摇动白骨幡、释放万鬼噬魂的枯瘦老者头顶上空!

他圆乎乎的小脸紧绷如铁,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天真的圆睁大眼,此刻只剩下冰封万载般的冷酷杀意!

一对纯金打造、重达八十斤的金瓜锤,被他高高抡过头顶!锤身之上,狂暴的金色雷光疯狂跳跃、凝聚、压缩!发出滋滋啦啦令人头皮发麻的爆响!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狂暴的雷电之力电离,弥漫开一股焦糊的气味!

“奔雷锤法——雷震九天!”

双锤带着碾碎山岳、荡涤妖氛的恐怖威势,如同两颗裹挟着九天雷罚的陨星,狠狠砸落!

速度之快,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众人只觉金光一闪,锤已临头!

那枯瘦老者脸上的怪笑瞬间凝固,如同拙劣的面具。

眼中刚刚升起的残忍戏谑,刹那间被无边的惊骇和那充斥整个视野的刺目金雷所取代!

他想躲,但一股源自洪荒雷霆的恐怖威压已将他周身空间完全锁定!

他想挡,手中引以为傲的白骨幡刚刚仓促抬起一半,护身的灰黑色真元才刚刚透体而出——

咔嚓!噗嗤!

如同烧红的铁锤砸在了一个腐烂的西瓜上!枯瘦老者的头颅连同小半个肩膀,在金童这蕴含天地正气的狂暴雷锤之下,瞬间化为漫天喷溅的血雾和碎骨渣滓!

无头的尸体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后高高抛飞,如同破麻袋般重重砸在后方那土黄色的玄龟光罩上,“嘭”的一声闷响,激起一片剧烈的涟漪,才缓缓滑落,留下一道刺目的猩红痕迹!

秒杀!绝对的碾压!

金童毫不停歇,胖乎乎的身影在“移形幻影”身法的驱动下,快得如同鬼魅流光!

双锤挥舞间,雷光爆闪,轰鸣不绝!他如同下山猛虎,直扑向那些惊骇欲绝、尚未从同伴瞬间惨死中回过神来的邪修!

每一锤落下,都伴随着筋骨爆碎、法器炸裂的恐怖声响!

砰!一个驱使毒虫的蛊师连人带他那嗡嗡作响的虫罐被砸成肉酱!

轰!一个释放阴火的术士被雷光吞噬,连惨叫都未发出便化为焦炭!

咔嚓!一个手持哭丧棒试图布阵的邪修,被一锤横扫,拦腰砸断!

霸道!凶残!纯粹的力量碾压!无可阻挡!

金童所过之处,只留下满地不成人形的碎肉和焦糊的残骸!

那些邪修歹毒的法术,在煌煌天雷的绝对力量面前,如同冰雪遇骄阳,瞬间消融!

另一边,玉女手中的白玉箫发出一声清越激昂的龙吟,仿佛在回应金童的雷霆之怒!

面对那肥头假和尚势大力沉、卷起恶风的月牙铲,她身形飘忽,如同洛水神女踏波而行。

“洛神微波步”施展到极致,只留下一串串真假难辨的曼妙残影,瞬间便以毫厘之差,轻盈无比地绕过了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沉重铲锋。两人身形交错刹那,玉女手腕微抖,玉箫如剑递出!

“玉箫飞天剑法——点星!”

箫尖凝聚着一点极致压缩的寒芒,如同暗夜星空中最冷冽、最致命的那一颗星辰!

无声无息,快如流光!精准无比地点在那假和尚因发力而微微抬起的臂膀腋下——极泉穴!此乃护体金身罩门之一!

“呃啊——!”

假和尚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凄厉惨嚎!那层流转着暗金色泽、看似坚不可摧的护体金光,如同被钢针刺破的水泡,啵的一声脆响,瞬间破碎消散!

玉女手腕精巧地一旋,玉箫顺势向前一送!嗤!温润的白玉轻易地刺入对方因剧痛而暴露的咽喉!剑劲微吐,轻轻一绞!

噗嗤!

一颗肥硕油腻、兀自带着惊骇表情的头颅,冲天而起!

断颈处血泉喷涌如柱!无头的庞大身躯晃了晃,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砸倒在地!

黑牛更是被几个邪修的骚扰法术彻底激怒!蚀骨的毒雾让他皮肤灼痛,缠脚的藤蔓阻碍了他的步伐。

他烦躁无比,发出震天动地的狂吼:

“烦死了!挡你牛爷爷路的,统统给我去死!!”

他竟完全不理会那些落在他古铜色皮肤上的毒雾和藤蔓,任由其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那点痛苦反而如同火上浇油,将他本就狂暴的战意彻底点燃!

他认准了那个躲在人群后方、双手不断掐诀、释放出大片大片幽蓝色阴火焚烧黑骑士卒的八段中期邪修,巨大的独脚铜人带着撕裂一切的蛮荒巨力,一招最原始最暴力的“手撕敌人”悍然抓去!蒲扇般的大手无视了沿途阻挡的崔家私兵,如同拍苍蝇般将他们扫飞!

那邪修骇然色变,眼中终于流露出面对洪荒巨兽般的恐惧!

他怪叫一声,顾不得继续施法,急忙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双手急速舞动,一面由无数惨白骨骼拼接而成、刻画着狰狞鬼脸的巨大骨盾瞬间在身前凝聚成形!

盾面鬼眼幽光闪烁,散发出强大的阴邪防御之力!

然而——

咔嚓!轰!

骨盾如同朽木枯枝,在蕴含着黑牛八段巅峰真元与纯粹蛮力的巨手面前,仅仅支撑了不到一瞬,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轰然爆碎!

化为漫天骨粉!黑牛那布满老茧的巨掌,无视了对方仓促布下的真元护罩和身上几件护身法器瞬间亮起的微弱光芒,如同穿透一层层薄纸,直接、粗暴地抓住了那邪修的肩膀!

“啊——!!!”

令人头皮炸裂、牙齿发酸的骨骼碎裂声和凄厉到非人的惨嚎同时响起!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绝望!

嗤啦——!!!

漫天血雨!滚烫的内脏碎片如同天女散花般抛洒开来!

那个拥有八段中期实力、在邪道中颇有凶名的邪修,竟被暴怒的黑牛凭借纯粹的肉身力量,硬生生从中撕成了两半!

温热粘稠的血液和花花绿绿的内脏如同暴雨般淋了黑牛一身,将他本就凶悍如上古魔神的魁梧身躯,衬托得更加恐怖狰狞,如同浴血而生的灭世修罗!

“哈哈哈!痛快!再来!”

黑牛狂笑着,舔了舔溅到嘴角的温热血液,眼中凶光更炽,抡起那沾满血肉碎末的独脚铜人,如同挥舞着地狱的旌旗,又扑向下一个早已魂飞魄散的目标!

供奉邪修的接连惨死,尤其是金童的雷霆手段、玉女的鬼魅一剑、黑牛的暴力撕杀,如同压垮骆驼脊梁的最后一根万钧铁棒。

残余的崔家私兵和那些侥幸未死的邪道高手,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什么重金赏赐,什么家族荣耀,什么邪道凶名,在绝对的力量碾压和赤裸裸的死亡面前,都成了最可笑的笑话!

“跑啊!!”

“魔鬼!他们是魔鬼!!”

“我不想死!别杀我!”

哭喊声、尖叫声响成一片!

他们哭爹喊娘,丢盔弃甲,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蚁群,彻底失去了抵抗意志,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不顾一切地向着祖宅深处、向着看似安全的玄龟光罩内,甚至向着围墙缺口外四散奔逃!场面彻底失控!

金童、玉女和黑牛如同三尊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杀神,在崩溃的溃兵中纵横捭阖,每一次出手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高效地收割着残敌的生命。

班超则冷静地指挥着黑骑,如同最精密的战争机器,变阵为绞杀阵型,如同驱赶羊群般,冷酷地将那些负隅顽抗者一一格杀。

通往祖祠大殿的道路,被鲜血浸透,被尸体彻底铺平。

子墨自始至终,都踏着这粘稠的血泊和碎裂的尸骸,一步步走来。脚下是断臂残肢,是哀嚎的伤者,是肆意流淌的温热液体。

然而他身上那袭玄色的司隶校尉官袍,却依旧纤尘不染,连一丝褶皱也无,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力量隔绝了这满地的污秽。

苍龙剑悬于腰间,剑未出鞘,但那无形的、源自远古龙魂的森寒威压,却如同万载玄冰凝聚成的实质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幸存崔家子弟的心头!

所过之处,无论是不甘抵抗被击倒的私兵,还是躲在假山后、廊柱下瑟瑟发抖的仆役丫鬟,无不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死死攥紧!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们浑身冰冷,呼吸困难,膝盖发软,不由自主地瘫跪下去,匍匐在地,连抬头看一眼那玄袍身影的勇气都彻底丧失。

整个战场,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片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区域。

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零星的厮杀,成为这死寂的背景。

他径直走向那被玄龟光罩牢牢守护的祖祠大殿。

殿门紧闭,那土黄色的光幕流转不息,玄龟虚影若隐若现,散发着厚重的防御气息。

那里,是崔家最后的堡垒,困着最后的绝望。

崔亮和一众核心族老,如同被关在透明囚笼中的困兽,透过那半透明的土黄色光罩,绝望而怨毒地看着子墨一步步走近。

崔亮脸上再无半分世家家主的雍容气度,只剩下灰败的死气,眼中交织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刘睦!”

崔亮猛地扑到光罩边缘,双手死死拍打着那无形的屏障,发出砰砰闷响,嘶声力竭地咆哮,试图用最后的大义名分和皇权威慑做垂死挣扎,

“你擅闯私宅,屠戮士族!视《汉律》如无物!你…你就不怕天下士族共讨之吗?!

就不怕陛下震怒,治你大不敬之罪吗?!清河崔氏,世代簪缨,岂容你如此践踏?!”

子墨在光罩前十步处停下脚步。这个距离,足以让他清晰地看到崔亮脸上扭曲的肌肉和眼中那抹诡异的、近乎嘲弄的疯狂。

他抬眼,目光平静地穿过那流转着符文的土黄色光幕,落在崔亮那张因恐惧和愤怒而变形的脸上。

那目光,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没有愤怒,没有轻蔑,只有一种俯瞰尘埃的漠然,如同在看一件即将被扫入垃圾堆的死物。

“天下士族?”

子墨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光罩的阻隔,清晰地传入殿内每一个人的耳中,也回荡在寂静下来的前庭。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近乎超然的平静,仿佛在阐述天地间一个最朴素不过的道理,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禅意机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乃天道。士族若为国之栋梁,砥柱中流,护佑黎庶,朝廷自当敬之,社稷亦当倚之。”

他微微一顿,语气陡然转寒,如同西伯利亚吹来的凛冽寒风,瞬间冻结了光罩内的空气,

“然,若为国之蠹虫,盘踞地方,吸食民髓,勾结邪魔,囤积居奇,意图不轨…”

他的目光扫过光罩内那一张张惊恐绝望的脸,最终定格在崔亮身上,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凿击:

“…则当犁庭扫穴,连根拔起!以儆效尤!”

最后一个“尤”字落下,子墨并未去拔腰间的苍龙剑。他只是平静地抬起了右手,五指修长而稳定,对着那散发着厚重如山岳般防御力量的玄龟光罩,虚虚一按!

嗡——昂——!

悬于他腰间的苍龙剑,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发出一声低沉而威严的龙吟!

剑鞘之上,一道清晰凝实、仅有尺许长短却栩栩如生的苍龙虚影瞬间腾起!

龙影虽小,却带着洪荒苍茫、俯瞰众生的无上威严!龙首昂然,对着那土黄色的玄龟光罩,发出一声无声却直击灵魂的咆哮!

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压力,如同实质的重锤,轰然砸在光罩之上!

咔…咔嚓嚓——!

在崔亮等人如同白日见鬼般的骇然目光中,那号称能抵御千军万马、足以抵挡九段高手全力一击的崔家护族大阵“玄龟御天光罩”,

如同被亿万钧重锤击中的琉璃艺术品,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密密麻麻、急速蔓延的裂纹!

那坚不可摧的玄龟虚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变得虚幻透明!仅仅坚持了一息!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响彻云霄!土黄色的玄龟光罩轰然爆碎!

化为漫天流萤般的光点,瞬间消散在夜空中!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飓风般席卷开来,将祖祠大殿前残存的几盏石灯吹得粉碎!

噗!噗!噗!

大殿深处,主持大阵的三名崔家长老如遭万钧重击,齐齐狂喷鲜血,面如金纸,萎顿在地,气若游丝!

祖祠大殿那两扇厚重的楠木包铜大门,也在这狂暴气流的冲击下,向内轰然洞开!

沉重的门板拍击在殿内石柱上,发出巨大的回响!彻底露出了里面崔亮等人惊恐绝望、如同待宰羔羊般的脸!

“不——!不可能!!”

崔亮发出一声绝望到极致的凄厉嘶吼,仿佛信仰彻底崩塌,整个人瘫软下去,被身后的族老勉强扶住。

子墨一步踏入大殿。冰冷的杀意如同北冥寒潮,瞬间淹没了殿内金碧辉煌却弥漫着死寂绝望的每一个角落。

檀香、血腥、还有绝望的汗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拿下!”

班超冰冷如铁的声音紧随其后。如狼似虎的黑骑精锐一拥而上,冰冷的镣铐如同毒蛇,瞬间锁住了瘫软在地的崔亮和那些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族老的手脚,将他们如同拖死狗般从地上拽起。

“搜!”

子墨的目光如冷电,扫过这供奉着无数先祖牌位、金碧辉煌却如同墓穴的大殿,

“掘地三尺!我要所有账册!所有密信!所有见不得光的东西!片纸不留!”

“喏!”

黑骑齐声应喝,声震屋瓦!立刻如同最精密的机器般分散开来。

沉重的紫檀木箱柜被钢刀劈开,名贵的字画被粗暴地扯下,墙壁被铁锤反复敲击探测,铺地的金砖被撬棍一块块撬起!

整个庄严的祖祠大殿,瞬间沦为抄家搜检的现场,一片狼藉。

子墨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大殿主位后方,那面占据整堵墙壁、供奉着崔家历代先祖工笔画像的巨大紫檀木影壁之上。

影壁前,摆放着一个造型古朴、三足双耳的青铜香炉,炉内尚有未燃尽的线香,青烟袅袅。

“这里!”

子棋清冷的声音响起。她敏锐的灵觉捕捉到影壁后传来一丝极其微弱、但迥异于砖石木料的能量波动,如同黑暗中的萤火。

她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青色剑气自指尖激射而出,精准无比地点在香炉底部一个被香灰覆盖、毫不起眼的微小凸起上。

咔嚓…嘎吱吱…

一阵沉闷的机括转动声响起。整面巨大的紫檀木影壁,竟然缓缓向一侧平滑地移动开来!

露出了后面墙壁上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黑暗的方形暗格入口!

暗格不大,里面只静静地躺着两样东西。

一本用防潮油纸仔细包裹、边角已经磨损卷起的厚厚册子,透着一股陈年纸张特有的霉味。

一封火漆封口、未曾开启的素色信笺。信封之上,没有任何署名,但封口处那枚火漆印记,却如同烧红的烙铁,刺痛了所有看到它的人的眼睛——

那是一个小小的、狰狞扭曲的兽首图腾!正是九幽会独有的标记!

子墨走上前,俯身拿起那本油纸包裹的册子,动作稳定而从容。揭开油纸,露出里面泛黄、边缘毛糙的纸页。翻开。

触目惊心的字迹,密密麻麻,如同无数条噬骨的毒蛇,盘踞在纸页之上:

“建武十三年七月,侵吞黄河专项治河款项,白银三十万两,分润鲂公十二万,司州牧门生五万,余者入族库…”

“建武十五年十一月,与九幽会陈元大法老合作,于陇西郡私运‘魇晶’原矿三万斤,得利金饼五千,珍玩十箱…”

“建武十七年二月,为郭氏门阀秘密输送精铁五万斤,粮草十万石,死士五十名,取道潼关…”

“武武十九年五月,勾结长安京兆尹,压下泾河溃堤死伤民夫三千余之实情,虚报耗用,贪墨抚恤银十五万两…”……

一笔笔,一条条,字字如刀,铁证如山!侵吞国帑,勾结邪魔,输送军资,草菅人命…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子墨的目光快速扫过这些令人发指的条目,脸色依旧沉静如水,没有丝毫变化。

只有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温度急剧下降,越来越冷,冷得仿佛能冻结灵魂,如同凝视着万载不化的玄冰深渊。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封带着九幽兽首火漆的信笺上。他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捻起。

指尖微一用力,暗红色的火漆应声碎裂,如同捏碎一颗腐朽的心脏。他抽出里面折叠整齐的信纸。

信纸质地极为精良,隐有云纹,带着一股淡淡的、昂贵的迦南檀香气味。

上面的字迹雍容中透着锋锐的筋骨,显然是久居上位、执掌大权者所书。

内容只有寥寥数语,却如同九天神雷,裹挟着毁灭性的信息,狠狠炸响在子墨的心湖深处:

“敬启鲂公台鉴:

公所托之‘玄冥重水’,已安然抵秦,吾主甚慰,赞公信义无双。

‘分身解封之期将近,望公戮力同心,务必确保‘渭水’、‘河洛’两线畅通无阻,晶石、粮草、血食输送绝不可有失。此乃关乎大计成败之命脉!

事成之日,返老还童之‘九转仙丸’三粒,必当亲奉府上,以酬大功。

陈元手书。顿首再拜。”

落款处,并无签名。然而,信纸右下角,一枚小小的、形如展翅龙雀的朱红私人印章,

却像一道血色闪电,劈开了子墨眼中最后的平静!这枚印章的纹样,他曾在宫中秘藏的机要密档里见过无数次,甚至亲手描摹过其印谱——

正是当朝大司空,权倾朝野的鲂昱的私印!而信中对收信人“鲂公”的称谓,更是与之前查获的乌木腰牌上那“鲂公亲启”四字,完全吻合!

信纸下方,还附着一张小小的、边缘不规则的绢布碎片,上面用极细的墨线绘制着复杂的路线、山川标记和几处用朱砂圈出的节点,赫然是某条庞大而隐秘运输网络的一部分地图!

轰!

一股无形却足以焚天煮海的怒火,混合着冻结九幽的冰冷杀机,如同压抑到极致、终于冲破地壳的毁灭火山,在子墨胸中轰然爆发!

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无比恐怖而危险,仿佛连周围的光线都为之扭曲黯淡!

空气凝固,大殿内的温度骤降!崔亮等人感觉如同瞬间坠入了冰窟!子墨指尖,一丝凝练到极致的真元不受控制地逸散而出!

噗!

手中的信纸和那张绢布地图碎片,瞬间被震成了肉眼难辨的齑粉!纷纷扬扬,如同飘散的死灰!

好一个大司空鲂昱!好一个清河崔氏!好一个“解封”之期!私运禁忌的“魇晶”与“玄冥重水”!囤积军械粮草,输送死士,勾结九幽会余孽,图谋解封蚩尤分身!这已不仅仅是贪腐枉法,这是动摇国本、倾覆社稷的滔天谋逆!

他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万载玄冰打磨成的刀锋,瞬间穿透空间,落在了被两名黑骑死死按着肩膀、瘫跪在地、面如死灰的崔亮身上。

崔亮接触到那目光,浑身剧颤,如同被九幽之下的毒蛇盯上,骨髓都在瞬间冻结。

但他灰败的眼中,除了无边的恐惧,竟还残留着一丝扭曲的、近乎嘲弄的疯狂光芒。

他嘴唇剧烈地翕动着,喉结滚动,似乎想挤出什么恶毒的诅咒或最后的秘密。

子墨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那眼神中的嘲弄,如同投入油桶的火星。

“崔亮,”

子墨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如同在宣读一份早已盖棺定论的判决书,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砸在殿内所有人的心上,

“清河崔氏,勾结邪魔九幽会,侵吞国帑,资敌谋逆,罪证确凿。依《汉律》,谋逆大罪,罪无可赦,当诛九族!”

“不!刘睦!你不能!你不能啊!”

崔亮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疯猫,爆发出最后凄厉绝望的尖叫,身体疯狂地挣扎扭动,镣铐哗啦作响,

“司空大人不会放过你的!陛下…陛下也需要我们世家来制衡…你如此酷烈,自绝于天下士族!你不得好死!鲂公…郭家…他们…”

子墨不再看他。那眼神,仿佛只是在看一堆亟待清理的、散发着恶臭的垃圾。

他的目光转向一旁肃立的班超,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和扫清寰宇的决绝:

“传令!”

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响彻大殿:

“清河崔氏,家主崔亮押解京都洛阳,自崔亮以下,所有直系、旁系成年男丁,即刻收押,严加看管,验明正身!

所有家产,包括田亩、商铺、宅邸、金银细软、古玩字画、库房存粮…全部查封!登记造册,一厘一毫,皆充入国库!胆敢隐匿、反抗者…”

他微微一顿,冰冷的杀机如同实质的寒流席卷,

“…杀无赦!”

“喏!”班超肃然抱拳领命,眼中寒光爆射,如同出鞘的利刃。他转身,厉声喝道:

“执行校尉令!锁拿逆犯!查封产业!敢有异动者,格杀勿论!”

“遵命!”

殿内外黑骑齐声怒吼,声震屋瓦,杀气冲霄!立刻如虎狼般扑向各自目标。

子墨的目光最后扫过地上那堆信笺化成的齑粉,眸光幽深如寒潭,倒映着殿内摇曳的烛火和殿外未熄的烽烟。

他抬起手,极其自然地、仿佛拂去沾染衣袖的微尘般,轻轻弹了弹玄色官袍那本就纤尘不染的下摆。

“备马。”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却在这平静之下,蕴含着即将席卷洛阳、撼动朝野的滔天风暴,

“去洛阳。该去会一会那位‘忠心体国’的大司空,和那位‘德高望重’的郭老太公了。”

殿外,夜色如墨,残火未尽。风掠过燃烧的废墟,呜咽如泣,仿佛在为一个煊赫数百年门阀的轰然倒塌,奏响最后的挽歌。